话语刚落,从外想起一道声音来,“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作为表兄弟,恩侯已经够仁至义尽,我史家该感谢他才对,否则为了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要将我史家的名声败坏殆尽,此后无人敢娶我史家女儿吗?!”
史鼎大步跨进,跟“贾赦”寒暄了几句,坐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史鼐,“二哥,您当年说长幼有序,论祖宗规矩,如今也该论祖宗规矩,自古女子出嫁从夫,父死从子!”
“你可知他干了什么?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史鼐冷哼一声,“不说孝不孝的问题,我们四家素有姻亲,他一声不响的还了欠款,把我们置于何地?!拿着我们的钱换他大名鼎鼎的荣恭侯爷之位。”四王八公在政治上向来同进同退,他们史家当年在荣国公在世之时,凭着姻亲地缘关系跟着人进退,如今早已绑在一条船上,但贾赦却不哼不响的坑了他们几大家族。
若是贾家当家权利不归还到姑奶奶手上,那他们之后的目标该如何定,如何向皇子交代?
史鼎瞥了一眼“贾赦”,一想起皇帝快马加鞭与他的密信,神色一僵,他沿途抽调了五千精兵,早已站在皇帝身后,自然与贾赦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纵然,今日乍然相见,不过相别三年,贾赦变化猛一看,巨大。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日前已经上奏皇上,史家归还欠款一事。”史鼎并未在此问题上与人纠缠许久,干脆利落的说道:“今日,收恩侯消息前来,是为解决出嫁姑奶奶一事。”特意咬亲了出嫁一词,史鼎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的怨恨,“恩侯孝不孝?想想十几年的马棚,让我上奏,说不出一词来!倒是老太太偏心,勋贵之间,都有所耳闻,今日,我话撩着,谁若是顶着我的名头,拿爷战场厮杀九死一生才博来的侯爷威势耍威风,先让她过问一下我手中的枪!”
边说,史鼎忽地枪一动,提起,直直朝窗户外掷过去,道:“枪一动,要见血,勿怪!”
司徒锦听着窗外传来惊愕之下啼哭的声音,唇角一勾,“自然不会。”边说,边示意玳安出去,把人给“请”进来。
原本奉命而来的赖嬷嬷看着院子里静悄悄无一人,私心想着,先侧耳听听两位爷的口风,然后诉说老太太的苦与贾赦的不孝。别说身为贾母心腹,喜好随着主子来,就说贾赦将她儿子送入牢房之中,连着她自小被开恩出府的孙子也丧尽天良的不曾放过。
原本,老太太都开口答应帮她通融了,给尚荣谋份差事,赖家改换门楣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可一下子就坍塌了。
但是现在突然横插在她眼前的长枪就够让她吓破胆,直到被拖进荣禧堂内,愣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爬到史鼐脚边,大声哀嚎着,“侄少爷,快救救小姐啊……”
“赖嬷嬷,你有话慢慢说。”史鼐一愣,听着一词恍若回到幼年,想起姑母对他的各种好,原本心中的不忿又加重了一层。
“不用说什么,你自去后院看一遭不就是心中有数了?”司徒锦缓缓道:“大家都是亲戚,也不用男女大防,对吧?老太太可就是这么把宝玉和林家外甥女,对了,有时还有你史家大小姐,安在一屋里。史家向来有这家教?我们大老爷们的也不怕啥,看看,你们安心!”
佛堂
“你……”史鼎被气的面色涨红,甩袖大步朝贾母屋中走去。史鼐跟在后面,神色不虞的看了一眼“贾赦”,沉声道:“恩侯,有些话莫要图一时之快!”
司徒锦神色坦然,不避不闪,抱拳难为道:“有些事,毕竟是事实。我原先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老太太风风火火的邀全族之力……虽为人子,但可担当不起,呵呵,圣人言之: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也!”
“你……”史鼐一噎,可想到贾母偏心到胳肢窝,连向来耿直的御史都曾经以愚孝之德给贾赦洗了丝纨绔无能的名声,不由重重的叹口气,也随之大步朝前走。眼不见为净,只要日后贾赦言行不踩到史家名声,区区一出嫁姑奶奶,天下要下雨,娘要偏心,自食苦果,由她去吧!
待三人来到贾母屋里,行了个家礼,略寒暄几句。
贾母躺在床上,目光飞快的打量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旋即垂眸遮挡住眼底掩饰不住的怨恨。她只不过略微一装病,贾赦这黑了心肝的孽子,当着她的面,居然将她身边得用婆子丫鬟都发落了,只给她留下个赖嬷嬷和鸳鸯,让她活生生的成了睁眼瞎!
好不容易收到前院的消息,史家侄子上门来给她撑腰,但没想到老三这个杀胚也居然回京,而且也来了。更是让她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不能晓之以情,就先动之以礼。
她不管如何,总归是荣国公夫人,堂堂的超品诰命,贾赦的亲生母亲。
没人奈何得了她!
毕竟经历多年风雨,从孙媳妇一步步熬上来,饶是情况于她不利,贾母到底还留了一份理智,硬生生的将心中的怨恨强压下来,露出凄然愁苦的神色,对着最向着她的侄子史鼎缓缓的哭诉,不言说自己的酸苦,话语中句句打着为贾家,为四大家族的利益来,垂泪:“你们都嫌我老了,老了……但总归我吃过的米比你们的盐还多,这老大,唉……”贾母满含期待的看了一眼“贾赦”,摇头不已,“现在风风火火的,看似皇上荣宠于他,给个荣恭候爷的爵位,可是……这个时候……”长长的叹口气,“当初借钱款门道,如今还钱也是有说法,君臣相处,虽然我是个后院内宅的妇人,可总归道理一个样,都是管家……贾家当年也是煊赫一时,若是老大能光复门楣,正儿八经的凭借自己实力,我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