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所管乃至国之民生重中之重,若是林爱卿暂无余力,不妨有能者居之……”贾赦吹吹茶叶,看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小波澜,嘴角微微上勾,眼睫颤了颤,淡淡道:“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便可不谋之政也!”
“臣……”林千多闻言眼一闭,心一沉,跪了下来,匍匐请罪,“臣不是……只是……”
“不是退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左家是你亲朋,右边是你姻亲,后边还有你师座,对吧?谁都不好得罪,你想卖个面子好隐蔽后人,所以,打算得罪朕了?”贾赦说完,压根不看伏于地上,面色惨白的林千多,起身便外走。
要论他来说,若是为君,定要说一不二的暴君!!当个明君,想要维持自己帝王的光鲜颜面,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酸苦楚。
不听话,换一批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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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皇帝怒喝离开,贾珍等人静默看完好戏,也悄悄退场,跨出户部大门,左右互相对视一眼,夹着贾珍,命人备了礼盒,上门看贾赦的好戏去。
但孰料贾赦据说喝过御医诊脉开的药方,便已经安然睡去。
几人旁敲侧击几句,贾琏却是跟木头人一般,一问三不知,不由摇摇头,败兴离开。
屋内,贾赦一瞥司徒锦面色铁青,极有眼色的耷拉脑袋坐在床榻,声如蚊蚋,汇报司徒锦被气走之后,他的所言所行。
司徒锦靠在软榻上,闻言沉默半晌。
他先前装昏提前离开,乃是怕自己再留下去,会被贾赦气个半死不遂!虽然果如他所料,若是他在场,定会被贾赦言行给气个倒仰。毕竟君臣之间有些事情不可点破,他乃万民之皇,不是光杆的司令。
可是听人述说种种,心中竟凭白无故的生出一股羡慕之意。羡慕其做事想事能如此简单,逞帝王之威严,喝令朝臣。不向他处处想着该如何权衡,小心翼翼的提防,唯恐有一日帝王之侧,他人酣睡!
有太多太多血淋淋的例子,在他脑袋里敲响了警钟,不是不背叛,而是给予的利益不够让人怦然心动。
“为皇难,为臣难,都是人,何必苦苦相逼,对吧?”贾赦扰扰耳朵,偷偷撇一眼司徒锦的神色,讪讪总结道。
闻言,心不知不觉的软了半分,司徒锦缓缓开口,“做得不错,朕一向想着少时辅朕情谊,想着共谱君臣佳话,但人都是会变的,朕老了,他们为自家着力培养于下一代君王的交情没有错……”
蓦然的瞪大了眼睛,贾赦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惶恐万分,“皇上?!”这是吐露心声,谈小秘密的节奏?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司徒锦下巴一抬,看人胆颤的模样,一时间话语僵滞,眼眸闪闪。所以说,为皇,孤家寡人,连个谈心的人也没有。
不、对!
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司徒锦扬唇,看了一眼眨眨眼,惊恐状的贾赦,眼中忽地透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会沦为跟贾赦谈心说事的地步??!
简直是……不由的揉揉头,司徒锦目光不其然的瞥向了茶几上的药碗,肯定是刚才没病喝药整出病来。
以后再也不装昏了!
特蠢!
“皇上?”虽然死得快,但是虱子多不怕痒啊,他都扒拉皇帝前半生的记忆了,也不怕微微露出点小心声啊。贾赦心里跟有猫在挠痒痒一般,凑近,好奇道。
定了定神,司徒锦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扬唇,却不复先前所言,转而另起话题,“国库充实之后,解决江南问题也容易的多。”
“……”
闷、骚!
最讨厌这种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然后自己一个人躲在小角落里胡思乱想的性子了。
祖母说了,闷!骚是病,迟早憋成心理疾病!
偏头,贾赦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说就不说嘛,仰头,从顺如流道:“江南不就是因为是摇钱树,才会被人争夺嘛,只要把钱收拢在手里,没利益了,谁还会一窝蜂的凑上去?!”
司徒锦习惯性的微微曲起手指敲敲,思索一番,眉目一挑,“那皇上,您又有何高见?”自古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可是政斗两大矛盾之一。
贾赦脸一红,但是转眸看人面带戏谑神色,不由愤愤开口,“翻史书啊~~反正我祖母说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你要是不会,就看前人怎么做,学着总没错!”
司徒锦呵呵笑一声,正准备说话,忽地门外传来扣扣的声响,贾琏在外轻声禀告道,王子腾来访。
“他来干什么?”贾赦撇嘴不满,朝外吼道:“不—”
“让人稍等片刻!”司徒锦截住贾赦的话语,对贾琏说道。
“为什么啊?”
“你先借皇帝之名吓了他,如今皇帝去户部又是与“贾赦”同行,你说,王子腾能坐得住?”司徒锦眉尾轻挑,手不由曲起,敲敲贾赦的脑壳,“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别给朕败坏了朝堂威名,还牵扯后院绯闻!”
贾赦不由打量人一眼,挑眉,“师兄师妹什么的,不会你真心虚了吧?”
司徒锦直接一脚踹过去。
他要是真有心思,还轮得到贾赦这槽心玩意?
而且,张家也没有任何送女进宫求宠或是为质的心思。
贾赦冷不防被蹿,沿着床沿翻滚了一圈。不由捂头,心里腹诽,不是他,那思颖眷念谁啊?
他跟思颖虽为夫妇,可是大家族里谁会揭开红盖头之后,就能一见钟情的?婚,两姓之好。而且,对方也是嫁低了,张家是念在祖母的恩情份上,才让他捡了这么一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