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我想,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他看我的眼神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没有丑陋的欲望、傲慢和侵略,他看的不仅仅是这幅好皮囊,更是皮囊下的‘我’。”
“你知道,我从小不喜欢服从他人,但有时候我会觉得,若是向他臣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蛰霜声音渐低,恍若梦呓。
“……你来干什么?”面上没有丝毫动容,谷雨夫人堪称冷淡地问。
后退一步现出身形,蛰霜的容颜即使在这昏暗的车里也如此耀眼,仿佛发着光似的,完美得令人炫目。
蛰霜露出一个甜美得好似蜜饯的笑容,讨好般地轻声细语:“我们不是姐妹么?难道妹妹来探望探望许久不见的阿姊,有什么不妥吗?”
从她口中听到“姐妹”二字,谷雨夫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许多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但这仅仅让她晃神了不过一瞬。
自从被家族试图送给他人当玩物,她这个本就脾气不佳的妹妹越发性情暴戾、阴晴不定。她平等地憎恶着秦家的一切……甚至是从小相伴长大的姐姐,在她心里的形象也逐渐变得扭曲。
在蛰霜看来,当她被族中通缉险些送命、当她被家族处处打压、当她被当作一件低贱的“礼物”送走时……原本她敬如生母的姐姐,都没有救她。
有时蛰霜甚至会恶毒地想,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怎么就偏偏是她生了这么一张招人觊觎、引来灾祸的脸?
如果说,那些嫌隙都抵不过姐姐抚养她的恩情,让她还能勉强将阴暗的想法压在心底,那么最后谷雨夫人于秦家将要倾覆时接手家族,一跃坐上家主之位的行为,则是赤裸裸的背叛,于是她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称呼……
称呼一个秦家家主为“姐姐”。
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有些反胃,荒谬得令她忍不住发笑。
“没有姐妹会几百年不相见,也没有妹妹会处处打压姐姐的势力。”谷雨夫人不再看她,淡淡道。
蛰霜绝美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可即便是那怒容,也无损她的容貌,反倒让她更加夺目:“你的势力?那个恶心的秦家?秦家曾经到底对我们姐妹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还年长我五岁,在秦家生活了不知多少年……莫非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清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那姐姐你可真是空长年岁。”
“我看的很清楚,反倒是你……”谷雨夫人的眼神中带上一丝悲哀的神色,“唉,罢了,既然我们无法理解对方,那也不必再谈了。”
“魔君殿下身旁之人方才有意无意地打探你的消息——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蛰霜脸上一变,沉默许久才喃喃道:“……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谷雨夫人以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她的话,联系到最近魔界动荡的局面,隐隐猜测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恐怕也插手了什么谋反之事,顿觉有些头疼。
微微蹙眉,谷雨夫人斜倚在窗前,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你走吧,就当我今天没见过你……不止今天,过去的百年我都未曾与你有过联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蛰霜一言不发地甩了甩袖子,身形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片花瓣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在空中打着旋飘下。
谷雨夫人目光停留在花瓣上,随后指尖一动,那片花瓣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落在她的掌心。
“果然只是身外化身。”谷雨夫人了然,掌心微合,一缕绛色火焰生态,瞬间将轻薄脆弱的花瓣吞噬得一干二净。
蛰霜性子刚烈而偏执,自从与秦家一刀两断,就从未真身踏入第六都一步。
……她总是这样,从来学不会让步,偏要硬碰硬撞个头破血流。
无意识地波动着窗前的珠帘,谷雨夫人眯起眼望向窗外。她的视线掠过街上熙攘的人群,穿过铺着青石板的大街小巷,越过苍穹上翱翔的白鸽……
一直望,一直望,最终望到了记忆深处久远的过往。
身为家族边缘的旁系后裔,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蛰霜自幼受到不少冷眼与刁难。许多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觉得她是个没有父母教养的丧门星,而邻近的孩子们受大人们耳濡目染的影响,也跟着排挤她,用稚嫩又充斥着恶意的话语或明或暗地攻击她。
和大部分被欺负后找亲人哭诉的孩子不同,蛰霜自小就不肯忍让后退半步。
当那些背地里伤人的话落进她耳中,她从来不会假装没听见,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相反,她会选择不管不顾地撕破脸。即使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挥舞着一切能握在手里的东西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因此,即使蛰霜从小就是个格外出挑的美人,但她的人缘却一向不太好,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
秦谷雨每天傍晚去私塾接蛰霜,都会发现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创口,白皙的小脸上也时常挂彩,这边青一块、那边紫一块,看得她心疼又心酸。
但那时,蛰霜不管闹得再大,终究也只是在秦家的一个小小私塾里,秦谷雨都还能护得住妹妹。她会握着妹妹的手回到家,小心地为伤口涂上膏药,免得留下疤痕。
她一直记得,母亲出走前曾摸着她的头叮嘱道:“谷雨,如果哪一天,妈妈再也没有回来……你要护住你妹妹啊。”
“……这一次,护不t住了,我真的护不住了。”谷雨夫人叹息一声,眸光复杂,哀恸与自嘲相交。
……
边迟月和莫枕眠在大街上闲逛了一阵子,一个俊美多情,一个玲珑可爱,出色的外貌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