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答复的七人,立刻举着火把离去,眼见离村子不远,马上把火把熄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是悄悄走吧,省得又无端惹出事来。
子时一刻,所有人都上了船。
“各家再清点一下人数,别等开船之后才发现少人,我们可不敢在护卫撤走后再回村子。”钟老爷子这话说得实诚,没那么多黑衣人保驾护航,钟家哪有那个胆子敢这么做,只怕早就偷溜了,最多留下封书信,免得族人被打个措手不及。
确定人齐全后,船只陆续起锚上路。
钟庆然放下手上刚设立的户籍册子,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族人宁愿去赌一把当今圣上的气量,也不愿意跟他们走。是了,是他太过想当然。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不怕没地方立足,族人可不知道这点,与其整日提心吊胆,那还不如安稳守在家里。
就像钟庆然说的那样,只要把钟家除族,钟氏一族受牵连的可能性就大为降低,毕竟这不是什么诛族的大罪,族人被放过的几率很大,仕途受点影响又算的了什么?总比担上畏罪潜逃的罪名要好。再说,今上年纪不小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只要熬过这一阵子,钟氏一族照样能起来。
傅掌柜准备了八艘船,结果,派上用场的只有三艘,其中一艘装货,另两艘主要载人,兼带载货。由于统共就一百来人,舱室并不显得拥挤。
河湾村人大多懂水性,对乘船也不陌生,可那也就一两个时辰,哪会像此次出行那样,连着几日都不靠岸。亏得他们是长期生活在水边的人,出现晕船症状的只有几个,不然,满船飘着馊味,可没人能受得了。
钟庆然早早就将晕船药分发下去,一有人出现状况,就吞服一粒,倒是没出现呕吐的现象。
一路上风平浪静,快到出海口时,船只总算靠岸。可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得知,这只是换船。原先的船只在海上航行容易被浪掀翻,换更大的船只,安全性能提升许多。
钟庆然再次登船时,三艘船变成了两艘,舱房也比之前的要大上许多,这让他舒心不少,整日里窝在狭小的舱室中,容易引起心情抑郁。
在海面上航行没多久,就有一艘战船远远地坠在后面,钟庆然也不当回事,此前早有人告知他,那是三皇子派过来的护卫船。海上时有海盗出没,近海航行虽然出事几率不大,却也不得不防,要是栽在这上头,估计三皇子会后悔得吐血三升。
因不能被人察觉他们的行踪,钟庆然他们的船只离海岸线很远,必须使用航海罗盘来辨认方向。
“怎么停了?”钟庆然正要就寝,便察觉船速骤降,直至停止,最后只剩船只随浪轻微摆动,他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出舱找人询问。
“钟少爷,这里已经是蓟州附近海域,我们要在这等消息,确定安全之后才能继续前行。”船长亲自出面接待。
“要多久?”
“刚才我已派人乘小船去送信,想来最迟明天晚上应该就能成行。”
得到确信之后,钟庆然放心不少。他抬头看了看天,一轮明月高挂,繁星为之黯淡,借着模糊的视野,能看到前方隐隐矗立着什么,一问方知,那是一个小岛。他们的船不小,只能泊在外围,要上岛,就得靠小船。
大晚上的,钟庆然哪有闲心逛岛屿?见没事,他即刻返回自己舱房。
停船引起的骚动,很快就被平息下去。随着一盏盏灯火熄灭,船上声响越来越小,到了后来,都能清晰听到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翌日清晨。
“船长,钟少爷已经起床。”
周茗挥手让人下去,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见着装整齐,抬脚走出船舱。
“扣扣!”
“谁?”简明宇起身应门。
“是我,周茗。”
“吱呀”一声,舱门被打开。
“周船长,来得这么早,你说的那事有消息了?”钟庆然将人引到桌边坐下。
稍后,简明宇便为两人各上了一杯蜜枣茶,一大早喝茶不大好,喝点糖水刚好暖暖胃。
“嗯,上头来信,你的爵位已被收回去,你三叔判了死罪,不等秋后,旨意一到,就立即行刑。至于你家,南徙三千里,没有动你族人,不过想必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说完,周茗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钟庆然。
拿起上面一封,钟庆然撕掉封口,仔细阅看。
这封信是傅掌柜着人送来的,里面详细叙述了钟庆然托他办的事,其中第一条说的便是钟正信。在钟庆然和傅掌柜刚敲定方案时,傅掌柜就派人去接,只是不知道为何,钟正信没赶上。后来他们上船后,钟老爷子写了封逐钟正信出家门的断亲书信,交给傅掌柜,若钟正信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就让傅掌柜转交。要真如此,钟老爷子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钟正信倒也是个能人,也不知走通了谁的门路,顺着钟老爷子的断亲书信往下说,他不屑与钟正礼这样败德的人为伍,更不认同钟老爷子这般做法,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好似他品性有多高洁。
看到这,钟庆然嗤笑出声,这真是,他什么都不想说了。钟老爷子的好意,竟被钟正信利用得这么彻底。钟老爷子到最后一刻都在为钟正信着想,即便是断亲书也是从对钟正信最有利的角度书写,断亲书上明确写了,钟老爷子因不忿钟正信在这事上违逆他,自此斩断两人父子关系。
钟老爷子这么写,钟正信还真就顺坡上,若真让两老看了,还不气得怒火烧心?可这事不说又不行,钟庆然很是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