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钟正礼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你再去问问那女人,到底是哪家的,又是为何出现在我家。”
可那女人倔得很,任凭张氏如何盘问,都紧咬着牙齿不开口。见实在撬不开嘴,张氏也无奈,只得退出去,她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张氏一只脚刚迈出门槛,身后传来略微暗哑的声音。
“这是哪里?”
张氏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女子:“你想通了?你是哪家的,怎么进的门,做下这等丑事有何目的?”
“这是哪里?”女子仰起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张氏。
不管张氏问什么,那女子都不答,嘴里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张氏挠头,真想再一巴掌挥过去。刚起这个念头,张氏猛然顿住,这么暴戾可不好,她以前哪是这个性子?看来这事对她的打击比她认为的还要大,竟然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的情绪一直不对。
张氏努力平息心中升腾的暴躁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回道:“钟正礼家,有印象吗?”
“哪个州府?”
女子总算换了个问题,可张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同的话,问的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说辞更加明确而已。
“平阳县。”张氏有些不耐烦,她原本是个很有耐心之人,今天却格外忍耐不住。
“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难道你真想找到我家人,然后把我迎进门?”
“我要知道你的身份。”张氏也不傻,眼前的女人显然也是受害者,这把人放走了,万一回头来闹事,那还不如拘着她,自己跑上门来,出了这种丑事,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她没兴师问罪,都算够仁义的。
“和宁街陆家,陆长安的大闺女,陆香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张氏警惕得很。
“我身上有个银锁,正面刻着一个陆字,反面刻着香儿两字,你可以看看。”
张氏倾身从陆香儿胸前掏出锁片,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便将其解下来:“我不认字,我找人瞧瞧去。你别急,我去核实一下你的身份,真要像你说的那样,等会就放了你。”
钟正礼拿过银锁仔细辨认,确定上面的字就是“陆香儿”三字,对着张氏说道:“我去陆家问问。”
钟正礼自然没那么蠢,直接拿着银锁上门,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到了地头后,钟正礼很快就发现,陆家也是富裕之家,难怪那女人衣着不错。若非这样,他也用不着这么小心。也不知背后坑他之人有何目的,这事还是尽快处理为好。
钟正礼从街坊邻居口中打听到,陆家的确有个名叫陆香儿的大闺女,那闺女今年底就要出门子,身上就戴着刻有她名字的银锁。
钟正礼没有再去陆家询问,步履匆匆掉头回家。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他跟一个即将出门子的姑娘扯到一起,这是一下就开罪两家的节奏,事情真要闹出来,他还怎么做人?
张氏寻来一顶冪蓠,给陆香儿戴上,钟正礼驾车将人送走。
钟正礼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结,哪想到,才安生了一会,就有一群人拿着家伙什打上门来兴师问罪。钟正礼和张氏两人,在店伙计帮衬下,依旧被打得鼻青脸肿。
陆景高坐在上首,脸色铁青地拍着桌子吼道:“钟正礼,你给个准话,你强了我家大闺女,你准备怎么办?”
钟正礼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屁股只坐了半拉,张开口正欲说话,扯到嘴角,一抽一抽的疼,可不开口又不行,只得忍痛说道:“陆老爷,你说,只要不太离谱的要求,我可以照办。”
陆景转着手中的铁胆,沉吟半晌说道:“给你两个选择,娶了我家大闺女,或者对簿公堂。”
钟正礼皱紧眉头,又扯动了伤口,差点惊呼出声,不得已只能木着一张脸。他心中盘算着,这事能不能善了,陆景提出的两个选项,他一个都不想要,后者就不用说了,谁愿意进衙门?前者,会妨碍到他和媳妇的感情,真这么做,从此他将家无宁日。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钟正礼对那个女子莫名有几分忌惮,真要迎进门来,天天对着她,他还怎么过日子?
“是个男人,就不要这么磨磨叽叽,我都把黄花大闺女给你了,你还嫌弃不成?”陆景眼睛瞪得溜圆,眼神极为凌厉。
被这么一瞪,钟正礼汗湿了脊背,他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等钟正礼想好应对的法子,陆景替他做了决定:“来人,拿契纸和笔墨纸砚过来,本老爷要拟契约。”
陆景一声令下,就有人利索地准备好一切,不过片刻工夫,便拟好了契书。陆景拿起契书吹了吹,待墨迹一干,就递到钟正礼面前:“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你看看条款,事情简单得很,只要你在上面画个押,咱们两家成了亲家,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钟正礼颤抖着拿起契书,这个架势,是要强迫他画押啊?很快将条约一一扫过,钟正礼脸色前所未有的黑。真要在上面画押,和倒插门也没什么差别了。他的大部分家底将归入陆香儿名下,自此要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行事,这他哪能忍?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陆景一直留意着钟正礼,瞧他那副样子,便明白他心中所想,眼睛朝后一斜,“来贵,来富。”
“老爷,小的这就去办。”来贵,来富异口同声应下,说完,大步一跨,就到了钟正礼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犯了律法。”钟正礼大力挣扎,却无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拇指沾了印泥,被摁在契书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