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干脆的人,不行就不行,可以就可以,既然对方叫他,那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命运告诉我,陆地上的使者有能力带走被诅咒的力量。」轻轻地单手捧着水晶球,绿皮肤的女人补上一句:「真的就只是这样,这次不是骗你的。」
「……你刚刚难道骗我很多次吗?」司曙开始检讨起刚才的对话,也不知道那几句是唬烂他的,除了很容易就戳破的水晶球以外,听起来都很像正常的话啊!
「也没有很多次。」女人又咳了咳,「总之,命运只告诉我这些,再多也没有了。」
斜眼看着眼前的海族,司曙其实有种好像又被拐的感觉,但是也说不上哪里怪,只好继续正题,「我想或许可以,但是我也没做过,所以你不用抱太大的希望,搞不好什么都不会发生。」毕竟他是个普通人类,这个想法只是从暮和其他人那边得来的一个猜测而已,连自己都不觉得会成功。
「这倒没问题。」女人伸出了刚刚那只手,不过这次手掌朝下,这样说道:「旧患已久,即使失败也只是维持目前的状况,使者不用担心。」
司曙点点头,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以免又被唬得乱七八糟。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学着之前暮的动作,轻轻地把手搭在对方身上,试图全心想着要取走对方手上的黑色力量。
如果他真的如暮所说,那么让他拿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是啊,就这样逐渐地累积更多的力量吧。」
淡淡的声音在他心中催促着。
看着水中的手掌,他眯起眼睛,慢慢地将手向旁边移动,某种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他与女人的手的隙缝当中,被逐渐拉长出来。
黑色的力量。
「来吧。」听见了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司曙收紧了掌心,那抹黑瞬间就离开了女人的手,完全消失在他这方,再度张开手掌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他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的确有某种东西被取了过来,融化在身体某处,接着转变成了某种暖流,缓缓地停驻在他的指尖处,想要时似乎随时可以脱离而出。
和恶作剧石头不同,这是真正存在于他身上的东西。
「欸?」女人愣了下,连忙转过自己的手。那颗眼睛与细小的虫、图纹全都消失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错愕的询问语气让司曙回过神来。
还没开口,女人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有点焦急地想要拉掉他手上的手套,「该不会害你被恶意缠身了吧?」
「没有,没事啦,你放心。」司曙连忙抽回自己的手,他可不想让对方看见下面的一堆印记,「应该是消除掉了,不用替我担心,使者这点事多少还做得到嘛。」不敢和对方说那股黑色力量很可能已经转变成他可以用的东西,连忙随口打发掉。
「如果是这样就好。」
说着,女人突然伏下身体,在司曙错愕的同时拜了一个大礼,「非常感谢使者的恩情,曼维见证了新任使者的无私与能冒险的勇敢,为了陌生的海族而出手之事,将让海族视您为我方之友。」
司曙足足愣了几秒才跳开,「拜托不要拜我,你想害我短命吗!」长者不可以拜晚辈啊!这是要诅咒他年纪轻轻就去找他阿公吗?
「还如此地谦虚。」女人有点感动地抬起头,接着捧起那颗雾面水晶球,「既然使者如此无私,那也请让曼维为您窥视命运吧,希望您能躲避未来的凶险。」
「……不好意思,我个人不是很喜欢算命。」不知道哪个家伙说过穷算命、越算越穷命,所以他打死不算,绝对不算!
鬼才想变穷!
「不,只是稍微看一下未来,不是算命。」女人很认真地说出了差别。
「不然请问算命是看什么,看过去吗?」不要以为换个说法他就会相信!哪有人算命不是在算未来而是算过去的!
「总之请您盯着水晶球就知道了。」
「我才不——」
正想反抗,但是在视线接触到水晶球的那瞬间,司曙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如天空般清澈的蓝。
他在艾西亚的眼睛里也看见过这样的颜色。
他遗忘了什么东西?
张开眼,似乎看见有人在床前冲着茶水、准备药物,就像平日一样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再把可以退烧的东西一点一滴地喂给他。
空气是冰冷的。
连呼吸都能让胸腔觉得刺痛。
「身体很不稳定啊。」推开门走进来的人轻轻地叹息,这样说着:「果然还是很勉强吗?不过也只有这种方法。」
「已经比先前好很多,封存记忆后可以免掉不必要的影响。」淡然的声音回应着对方,然后把空碗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冰凉的手盖上他的眼睛,「再睡一下。」
几乎是命令般的语气,让他又闭上了眼。
对了,他似乎都不记得这些事情。
那时候,他并不是在现在这个家。
「……要将他留在身边吗?」有点冰冷的声音如此询问着:「虽然已经瞒过……的耳目,但是你平白带着个孩子,立刻就会被发现的。」
「不,先送进人类世界吧,让他和其他孩子在一起比较好。」
不要,他不想去。
深刻记住的事情不想在时间流逝下被冲淡遗忘。
挣扎着,想要抵抗那些安排。
模糊之中他看见了一双冰色的眼睛,无温无情。
「乖乖喔。」有人拍着他的背,细声地哄着:「这次,一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自由得像一般人,不必再去承担那些加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