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霄从沉思中回过神,他看了眼叶柏,暗自考虑该从何说起。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份手环同时响起了,指示灯闪烁的还是代表事情紧急的红色频率。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打开光屏。
“小柏,你爸妈出事了。”叶柏光屏上出现的是叶卫国凝重的面容。
‘宁霄特将,叶卫华先生和宁玉语女士乘坐的小型客机于今日上午十时五十分,在罗布海洋上空中爆炸,经情报组初步探测,机上无人生还……请节哀。’宁霄却收到了这样一组加密简讯。
——
南市机场。
带有特殊牌照的一排军用汽车破开人群的包围,快速驶入机场内部。
一个急刹后,所有汽车都骤停了下来。
很快,为首的车上下来三个高大的男人。
一位是身穿陆军上将制服的中年男子,其余两位都是穿着黑色西服样貌出众的年轻人。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快被后面车上下来的护在中央,在迎出来的机场人员的带领下朝机场大楼走去。
他们就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叶卫国,叶柏和宁霄三人了。
现在是京市时间中午十二时。
距离事发七十分钟,这七十分钟内,他们知道不止是叶卫加和宁玉语乘坐的小型客机出事了,同一时间,全世界共有十三架在空飞行的客机都发生了爆炸,而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站在机场的接待室前,叶卫国猛的停下了步子,宁霄垂着眼,握住了身旁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叶柏的手,微微用力。
接待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表情沉痛的半抱着另一个目光呆滞默默泪流的卷发少年走了出来。
这两个是一对情侣,带眼镜的男人经常呆在实验室,卷发少年是遇难者家属,亲人的去世给少年带去的打击太大,目前有自杀倾向。
宁霄的目光从着两人身上滑过,同步得出以上的结论,然后和这两人错肩而过,跟着叶卫国走进接待室。
很快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表情沉重的说着什么,宁霄却完全没有听的心思,此刻的他只能感觉到叶柏回握的力道,他发现自己和周围的这一切黑白的基调都格格不入。
痛苦、悲伤,那些是什么?
死亡?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迷茫是宁霄眼中唯一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先生和叶夫人(他一直是这样称呼的)在意外中去世了。
那两个在他记忆中只有书面名字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今年三十四岁,从未见过那两人一面,哪怕是一张照片;从未听过那两人的声音,哪怕是一段留言。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他想到,他们不过是去了更遥远的地方而已。
宁霄垂着头,额前的软发盖住了他眸底闪现的银光,他慢慢弯了弯唇角。
叶氏宗祠位于京市近郊一座小山的山坳里。
整个祠堂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雕梁画栋,飞檐走兽,每一处都是历史的痕迹,叶氏每年对这祠堂的维护保养都要花费上百万。
相对于外面的华美,祠堂内就显得更加古朴庄严。
整座宗祠是标准的三进院,第一道门内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祖训,后面就是第一个院落,两侧有靠着围墙的檐廊,中间是一个景观小花园,石碑正对过去是第二道大门,中间是三块花圃围出来的空地,两侧是给守祠堂的族人住的东西厢房,厢房外边连着游廊,正中间是个大厅,叶氏族人祭祀祖先以及婚丧寿喜成年礼等人生大事一般都在这里进行。再后面的第三道门内,就是放着祖宗牌位的屋子,只有上了叶氏族谱的叶家人才能进入。
距离那场空难已经过了半个月,短短半个月时间,叶柏失去了三个亲人。
那场全球范围空难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搜救队一周前通过定位找回了叶氏夫妇漂浮在海面上的身份手环,叶老夫人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今天是送牌位入神龛的日子,宁霄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胸口别着白花,独自站在东厢房的游廊上,出神地看着檐口下几乎穿成珠帘的雨幕。
叶柏和叶卫国从凌晨就带着牌位进去了,他也从凌晨站到了现在。
天似乎更加阴沉了,冰冷刺骨的雨水渐渐变成了白色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和雨水融为一体。
轻飘飘的雪被北风吹着,在空中旋转飞舞,慢慢将世界裹上一层银毯。
站了一上午的宁霄终于动了,他伸出手,将雪花接到自己的掌心,然后转身递到终于从里面出来的叶柏面前。
“看,下雪了。”
叶柏沉默的握住了宁霄的手,“走吧。”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宁霄看了他一眼。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眼下带着黑眼圈,刚剃过的胡渣又冒了一下巴,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唔,颓废美。他默默在心里评价。
两人满满沿着游廊走到了门口,叶柏从门房那里接过一把黑伞,撑开举过两人头顶,沿着山路缓缓向下走去。
虽然周围有树林当着,但山里的风依然不小,宁霄瞥了眼叶柏半个肩头的落雪,终于伸手接过伞柄,“还是我来吧。”
叶柏也没客气,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最近太忙了。”料理父母的身后事,接待各界人士的访问,会见律师,清理接收遗产,进行公务交接,还要处理叶氏年底清算、来年预算等各种事务。顺带说一句,三位离世叶家人的遗产,其中20被捐赠,其余80全部由叶柏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