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哈维恩猛然看向学长,「你……」
我呆滞地看着学长的胸口。
「实话告诉你,我撕裂一部分精灵的寿命引动禁术,达成延续并暂时以精灵躯体作为存放容器。你遇到的那位妖师先祖极为强大,并且准确推测你周遭有高阶精灵,以此预判设置许多保护残魂的措施,才得以让我非常成功地牵引禁术,争取到这点机会。雪谷地看在夏碎的情分上赠予这两样物品填补灵魂时间与伤害,虽然并不多……但这变相帮了我们一把,未来势必会影响到他们避世的中立立场,因此雪谷地承担了极大风险。」
缓缓吸了口气,学长咽下咳嗽声,微眯起眼简单告知我雪谷地为我们、尤其是为我做的事,接着道:「我们还有这些被馈赠的微渺机会,唯一的问题是,你还有没有跟着我们来,赌他会前往安息之地、回归时间长流,或者永远消散的勇气?」
我还有赌一次的勇气吗?
黑暗中,撕开光之裂缝的人像那时候伸手对我发问。
还可以有跟着他们往前走,接受或送离他们的勇气吗?
「……撕裂寿命,你……」又是因为想要满足我的任性而先离开吗?
「至少可以活得比任何一个妖师都还久,你死我还不一定死。」学长微弯唇角:「别小看精灵寿命的长度。」
我想,我还是没有那些巨大的勇气。
但我,卑鄙地想赌这一把。
我想握住微弱的希望,不是为他,而是为了自己。
那个狂傲的祖先当时肯定看穿我的卑劣本性,才会设下这些赌注,赌我身边的人依旧会帮忙,赌我不要脸地继续攀附他们的善意。
摀住又开始发热的眼睛,我垂下头。
「我们会等你。」
淡淡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带来的话与我在妖师先祖面前听见的十分相似。「即使你又弱又白痴,还搞了一堆麻烦……我们会等你。」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生物。」
「每个人都踏着愚蠢的步伐向前进。」
「你是,我也是。」
「无论如何,想后悔的话,你要先能有后、才有机会悔。」
「虽然,前进的路上,我们任何一人还是有很大机率搞砸一切。」
「但我会等你。」
「赢也好、输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会等你。」
「就和重柳选择的一样。」
「即使最后要下地狱,你也,给我硬着头皮滚过来吧。」
我打开房门。
夏碎学长和西瑞站在走廊边,靠着墙,一个在发呆,一个还是对着手上的小术法阵不晓得在揣摩什么,两人听见声响时,动作一致地看向我。
「聊好了?」夏碎学长微微一笑,率先走来。
「嗯。」我的视线移往对方肩上的魂鹰,突然明白为什么是他们留在这里了。
现在不属于雪野家,也脱离了药师寺家族的替身法则,更不属于雪谷地势力的人类。
不再效忠妖师族长,而是凭着满腔真诚,只效忠我的夜妖精。
从头到尾都不受家族控制,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兽王族杀手。
这个时间点,他们不像其他人背负种种任务,或身分地位高到足以代表任何一个势力。
病房内还有个据说不能参与任何事件、暂时被医疗班剥夺公会工作的重伤患半精灵。
「先前没说,你现在变得很强呢。」夏碎学长摸摸魂鹰歪过去的脑袋,顺手喂了对方一小块零食,温和地带着笑意:「别的不说,有了强大力量后想搥谁就搥谁还是挺不错的。」
「确实。」至少某些猎杀队搥起来很过瘾。
「改天和大爷一起回家,埋伏臭老大!」西瑞比了个拇指。
「这个先不要。」感觉大哥说的没错,我还打不过他,被搥着打的十之八九是我们俩。这不是黑色力量对抗的问题,是大哥实战能力与本源太强,我就算继承的东西也不弱,但经验值还是天与地的差距。
可以扫掉某些愚蠢的猎杀队是因为我们目前实力差距太大,才可以无视经验碾人,换成重柳那几个浑蛋东西,大概还很有得打──不用心言咒杀他们的话。
「对了,这或许你会用到。」夏碎学长取出两柄带鞘的黑色长刀,模样不相同,一柄看起来较为粗犷,一柄中规中矩,应该属不同部族铸造。「这是以前我们出任务时,在黑色种族遗迹里得到的兵器。」
我没有拒绝,接过隐隐散发微弱阴冷气息的长刀,指尖敲在其中一柄环绕戾气的刀鞘身上,把那股针对生命的恶意敲散,黑刀才终于识相点,收回满溢的不善。
从白杨镇遗址带回的封印物,学长看过封条后说不能在这边解开,所以仍由哈维恩收起。
收妥双刀后,我们约个月黑风高的时间点集合,接着我和哈维恩找个无人的病房──
放出米纳斯与魔龙。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出来,古战场时被异时空压制,回来后被我压制,现在突然出狱,两人一左一右飘在空中,霎时双方皆无言。
可能早点放出来还会被魔龙爆骂,但各种事情都成定局后,他也懒得骂了。
「你要知道,现在以你的属性驱动她,效力会减弱很多。」魔龙啧了声,指着旁边的米纳斯:「她只能用本体力量支援你。」
「我很抱歉。」看着米纳斯,她仍是温柔地回望我,似乎并不介意我把白色血脉剥掉后与她在某程度上会相克这件事。「所有的一切……我很抱歉。」
也是这样看着她,我才从混乱里缓缓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