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个相当大的白色空间,不是白到让人很不舒服的白,是带点淡淡温润、像是玉质般柔软的白,空间内有几件精致祭祀器皿,几乎没什么人味,几层白色拉门自动地缓缓打开,露出其后延伸的空间,一眼望去,可以明显看见在尽头处偌大的枫红色屏风,与挂于前方架上的同景和服。
「这是……」夏碎学长看着那件和服,有点意外。
不说他意外,我也很意外,因为这件和服我在某个回忆片段里见过,是大夫人穿的那件,做工精细,散落在上面的枫叶片栩栩如生,几乎都快要能够被风吹起。
「母亲献祭施咒时必须要有大夫人的贴身物品作为媒介,于是私自冒昧地取来用过的衣饰。」千冬岁略尴尬地解释了几句。
屏风后有段距离的尽头是大片冰壁,原本壁面是雾白色的,我们踏入后就散去遮蔽,显露出透明的真貌。冰壁里镶着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出头的秀丽面容,穿着繁复的雪色正装,闭着眼睛、双手交握呈现祈祷姿态,就这样把时间凝结在最后那瞬。
看着同样很眼熟的女人,确认应该就是那位雪野家的二夫人,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隐可以感觉她还没完全消亡,至少身体是「活着」,不是尸体那种毫无生机。
就在我、莱恩和夏碎学长各自若有所思之际,千冬岁领着我们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一阵风刮过大量雪花并送至层层拉门之后,大屏风的后头突然传来声音,接着款款走出一名优雅的女性,完全与冰壁里的一模一样,只是额上多了一抹红痕,美丽无瑕的脸上带着柔和微笑。
「望月夫人。」夏碎学长一看见来人,微愣了半秒,随即非常恭敬地行了晚辈礼,我和莱恩、喵喵赶紧依样画葫芦跟进。
「我母亲在献祭月读尊之前留下一缕残魂与思念做出借体,但力量很微弱,只能清醒三次。」千冬岁扶着自己的母亲,露出孺慕的思念神色。
二夫人看着我们,带着很和蔼的笑颜,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夏碎学长的脸,动作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怀念。「长大许多了……千冬岁想去学校时,你们都还没这么大呢。」
夏碎学长微微一笑,眼神里也诸多复杂。
二夫人忧伤地回以笑容,优雅转向我,长辈般摸摸我的狗头,「你就是小千的黑色朋友吧,看上去他交了很好的朋友,能跨越种族的隔阂带至我面前。」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方比我看过的那些回忆画面都还美,甚至看起来脆弱迷蒙,都怕开口讲话会惊吓到她。
「望月夫人您好。」喵喵很有礼貌地在女性看向自己时露出灿烂笑容,「喵喵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样的花,所以擅自带来了,这是凤凰族特有的云火花。」
「我很喜欢,谢谢你与千冬岁做朋友。」二夫人欢喜地摸了摸那束有点微光的绯色花朵,和喵喵说了几句互相赞美的话语。
我大概看出来了,千冬岁的母亲主要邀请的就是他身边的朋友群……少得有点可怜,千冬岁真该好好多交几个朋友才行,家庭访问有点悲伤啊。
美丽的女子最后转往莱恩,同样和蔼地摸摸对方的头,一针见血地开口:「辛苦你了,小千一直很任性,身为搭档的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小千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莱恩没有答话,只是斜眼看向千冬岁,后者做贼心虚地僵住。
「嗯?」二夫人美目移回亲儿子身上。
「我叫他拆伙去找别人……」千冬岁声音和脑袋都压得很低,很委屈,还很自责。
「还有呢?」二夫人微微偏着头。
千冬岁咬咬下唇,偷偷看向我们,彷佛求助。
我一脸问号,当下没有理解他的电波。
这时,夏碎学长冷不防开口了──
「他想献祭自己的生命,放弃一切交换我,在心魔试炼被困住,遭到龙神灾厄本性蛊惑与侵蚀,意识不清发狂,打伤了他的搭档与朋友,召唤噬神浊,最后把龙神力量与生命崩溃了,想和堕神族同归于尽,并放任邪神碎片侵体,打算毁灭世界。」
千冬岁:「……」
二夫人:「……」
莱恩:「……」
喵喵:「……」
我:「……」
这告状的画面和风格怎么如此眼熟?
还把在场受害者都囊括进去了是怎样?
我看千冬岁瞬间都石化黑白了,来自于他亲哥的正面捅刀,现在别说他内心有黑暗,他根本从内心黑暗变成内心无尽的靠夭深渊了。
千冬岁大概很想买波兰的机票吧。
二夫人拍拍千冬岁的肩膀,啪啪的两下有点大声,随即转向夏碎学长,温柔婉约地开口:「小夏啊,你可以带几位小朋友先到旁边休息吗?我沉睡太久不了解外界的事情,想先与小千好好地谈谈。」
「好的,望月夫人。」夏碎学长回以同样温和的微笑,然后按着我和莱恩向后一转,背对厅内的摆饰与冰壁,喵喵也跟着摀住眼睛转身,和我们一起排排站。
总之我最后一眼是看见二夫人抓住千冬岁的后领把人拖进去拉门后,砰的声数层拉门重新关起,一层隔音结界唰地布下,万籁俱寂。
「不要看,不要听,假装不知情就好。」夏碎学长对着我们一笑,好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千冬岁在磨灭理智的幻境里,似乎忘却了年幼时望月夫人身为母亲真正的样子。」
……
……
因为看的都是记忆短片,以及受外形影响,我一直觉得二夫人非常柔弱,有点黛玉病美人之类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