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时,他终于找到另外那伙人的栖身之地,迎接他的是围在火堆边的人们与炖着满满一锅肉的大釜。
太饿了,无法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太饿了,只能对别人的孩子动手。
这是大饥荒年代都会发生的不幸。
而不幸的男人就这样崩溃了,在那伙人面前发狂,活生生地砸死了另一个孩子,然后被那伙人七手八脚按在地上,无数石块落到他的头上、身上,!砸成一坨烂泥,死前看着锅中的女儿,满脸是血地扭曲成鬼。
接着那伙人成为他的粮食,更多人也成为他的粮食。
于是它和其他悲惨的食魂死灵一样,来到我们面前。
这是我们的错吗?
食魂死灵咆哮着。
我觉得脑袋好像被人槌了好几下,整个晕眩起来,好不容易才站住脚,然后睁开眼睛,食魂死灵身上所有的脸和眼睛也同时和我对上。
用力地咳了声,我抹掉嘴唇沾上的血,冷冷地回答:「是不是你们的错我不懂,毕竟那个年代的是非不是我这种过太好的现代人可以讲清楚的。但是,亲手把小孩交换给别人吃,又因此后侮扭曲成鬼杀了很多人,绝对是你的错,你的女儿真的同意成为别人的食物吗?如果愿意的话,她——」
就不会沾黏在核心本体旁边!
透过米纳斯和魔龙的力量视线,核心除了男人之外,还有另一个厉鬼攀附在他的背上,带着血色、痛苦又憎恨的恐怖双眼,死不瞑目般瞪着核心鬼族,没有任何温隋。
所有死灵凄厉地尖叫起来,整只食魂死灵象是被泼到热油的虫,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就是现在。」小浅—手掌,十根漂亮的白色小手指上都缠绕着黑线,那些黑线快速卷上食魂死灵,将它团团綑绑,黑暗法阵在它底下张开,转出深色光芒。
九澜象是和对方说好般,极具默契地打开另一个金色法阵压在食魂死灵上方,一时间,亡灵挣扎哀嚎了起来,很快就有好几颗那种深黑色的亡灵球从庞大的躯体中掉落出来,腐烂扭曲的面孔也少了几张。
虽然在鬼王的记忆中见过,不过亲眼当场看别人分解食魂死灵还是头一遭。
正想试图搞清楚这是什么运作方式时,显然感受到强烈威胁和疼痛的食魂死灵猛力挣扎起来,一个超大的跃起连小浅都没来得及立刻拉住,小小的身体跟着冲势踉跄几步。
抓住瞬间空档,食魂死灵高高仰了起来,咧开巨大的嘴巴及好几排利齿,凶暴地往小浅方向咬去。
这剎那,我瞥见了有道白色的光像利箭直接从天空的精灵阵法里射出来,眨眼来到我们面前,一枪贯穿食魂死灵的后脑,然后再从那张嘴喷出,强悍惊人的力道直接把死灵抬起的头部钉在地上,顺带发出轰然巨响,掀起一波沉灰与因冲击力爆开的脸瘤毒液。
随后而至的人用力踩上死灵,把想要从地上爬起的死灵重新踩回地面。
银白色的长发带着冰冷的气息缓缓飘落,参杂其中的几缕红发焰红如火,熟悉到让人感到眼睛发痛的身影散发着隐隐微光,然而一点都不像其他精灵优雅,反而是十分残暴地往只剩下一点点的枪尾狠狠一踩,寒冰凝成的枪整支没入食魂死灵体内,下秒庞大的死灵瞬间冻结。
「褚,才几天不见而已,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控制食魂死灵?」
红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哪还有分别那天的虚弱感。
我的手有点发抖。
熟悉的人身上环绕的是干净又纯粹的精灵力量,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竟然这么清净,冷冽的寒气迎面而来,一扫那些混浊污秽的肮脏影响,几乎让人身心清明起来。
以前我就觉得学长很强大,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又提升到另一种层次,完全看不出来底限在哪里,就和先前从狼王他们身上感受过的很类似,漂亮优美的身体内好像被压缩了巨大厚实的力量,以我的能力根本探测不出来。
我慢慢低下头,虽然精灵的微光很温和,却太过刺眼,刺眼得让人想哭。
「学……学长……」虚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我只觉得我好像不是在叫认识的人。
正想着该怎么应付眼前状况时,一股剧痛直接从我脑后炸开,来得太突然了,根本没时间反应躲避……应该说我短短这几天经过太多事情,竟然连躲开的反射动作都消失了,痛得我眼前有好几秒发黑,本能地撝着脑袋,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合就出手揍我的人。
「所以我不是说过,不要乱来吗。」
略冷的温度在我头顶上扩展开,莫名有效地舒缓了刚刚捱揍的后脑,还有因为控制食魂死灵产生的阵阵头痛。
我还是有点呆滞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打量起对方,想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或是不好的影响,这时才注意到学长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公会黑袍,而是精灵们制作的白色长衣,在微光映照下,隐约能看见上面有不怎么明显的美丽图腾与冰牙族特有的族徽,层层叠叠的守护被附加在上头,感觉十足厉害。
「你怎么……」
「幸好赶上了呢。」
话还没说完,我又听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越过学长肩膀,我看见夏碎学长也落在食魂死灵结冰的脑袋上,然后轻松地跳下来,同样穿着学长那种长衣,看来是冰牙精灵一起准备的。
也就是说,他们从冰牙族出发的吗?
夏碎学长大概是看我一脸傻掉的样子,微笑了下,说道:「冲撃空间走道的术法可不好计算,我们一直担心坐标会被扭曲,幸好结果并没有偏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