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走上前检查虞因脑袋上的红肿,确定正在消退后才收手。他没问虞因为什么会突然神来一笔装鬼吓老人,因为青年的视线频频放在老人略后方的位置,那里应该就是「受害者」出现的地方,很可能是老人本身也被看不见的东西影响,故而轻易被这些话搞到崩溃。
否则按照前一晚他们在走廊看见对方时,那阴恻恻的视线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会这么乖巧吐露实话的善人。
「我觉得人总是会有一个衰退期,就像周大师告诉小渊他最近会很衰。」虞因从学弟那边听过抱怨,要找个福大命大的大腿抱好。「他们这些人对付小孩这么凶狠,当下连点悔意都没有,只想着拿不到钱,没想到年老之后会怕成这样。」
「所以他们才找上徐忆蓉,除了钱这个因素以外,」聿拿起手机,把讯息发进群组。「他们想逃了。」
小伍甩甩脑袋,从晕眩里恢复意识花了好几秒,接着才想起和韩时琮上车后发生的事。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靠杯这下回去可能会被老大弄死回炉重造!
他居然会犯下松懈遭袭这个基本错误,而且对方还是个柔弱女性,这下大概会被整个小队拿来当年度负面教材嘲笑。
从虞家离开之后,他们顺利接到被保护起来的徐忆蓉,她不知情的好姊妹只以为是韩时琮遇到什么奥客,还说了几句奥客呛话都是假的,让他们放宽心,不用这么紧张云云。
没想到他们转头上车就被徐忆蓉用电击器放倒,正好两人都在前座没看见女性的动作,只听她说突然想上厕所请小伍把车开到前面的路,转进巷内有家认识的小店,他没多想便顺手转进去,还在想巷子有点幽暗就吃了一发,然后有人开了车门往他脑袋补一击,醒来就在这里了,
头痛头晕全身痛。
韩时琮躺在自己旁边,手脚和他一样都被束带绑起,限制行动。
吃力地迅速观察四周,是个废弃的空间,看上去应该是个小厂房,角落还有几架机台,格格不入的是其中一面墙的前方居然立着一面干净的穿衣镜,攻击他们的徐忆蓉现在正背对他们跪在镜子前,幽暗的光线让他隐隐可以看见镜子里投映出的女性露出诡异的笑容,那抹笑彷佛凝固在她的脸上,僵硬且让人浑身发毛。
确认可以支撑后,小伍坐了起来,龇牙咧嘴地靠到后面墙上,正好抵在生锈粗糙的小机台边,他顺势踢了踢旁边的韩时琮,倒霉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地醒来,大概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没有被补上脑袋那拳,全身灰扑扑的商务菁英看起来状态比他好些。
「这是哪里?」韩时琮恢复说话功能后丢出疑问,随即看见自己妻子怪异的动作,整个人半弹起来,又因为身体疼痛与手脚受制而摔了回去。
大概被他们这边的声响惊扰,徐忆蓉突然抖动了几下,机器人般回过头无神地扫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去对着镜子笑,还传来自言自语的声音:「对不起妈妈,我有听话妈妈······我是乖孩子……」
「……」虽然知道应该是精神问题,但韩时琮还是打了个冷颤。
「欸你过来一下。」不科学事情的历练满多的小伍,很习惯地忽略周遭怪异的气氛,然后把韩时琮拖到身边。
「呃,我妻子没关:·等等,你怎么解开的!」本来想问问妻子会不会有事,韩时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被「拖」到旁边。
「我和同事常常比赛谁解得快啊。」某次去鉴识那边看见玖深他们各种奇怪的游戏后,
小伍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参加,这种束带往机台断裂的尖锐处一割就会很好解,有点皮肉痛而已。接着他从鞋侧摸出刀片,把脚上的束带先割开七、八分,等等用力一挣便能很好弄开,
转过去也帮韩时琮解开束缚。「高风险职业总是要多种准备。」
而且他家老大的小队真的太高风险,各种意义来说。
韩时琮看见对方的手掌侧都刮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还面不改色,在心里默默觉得警察眞的很不好当。
内心正在痛到靠杯的小伍没有发现一边的敬畏眼神,猫着身体更仔细地打量周遭环境,虽是已经废弃的小厂房,不过当时厂主关闭时门窗倒是有好好钉死,应该是怕被外人闯入现在看来还是被闯进了,可见半敞的门是被撬开的,门锁坏了,隐约能看见外面有道正在抽烟的身影,稍有距离,所以没听见他们这里细小的骚动。
厂房内放置两盏露营灯,照明的来源仅有这两处。
外面天色微暗,约莫黄昏时分,门外飘进来的空气味道是掺杂了肥料与土壤的农地特有气味。
小伍想了想,拖着几个人他们跑不远,附近有农田的话就不至于人烟罕见,逃生机率相当大,但徐忆蓉现在的状况显然不会乖乖配合,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攻击他们。
他们身上包括手机在内的物品早就全都被搜走了,除了塞在鞋里的小刀片,其余都得现场发挥。
正考虑着几种退路时,外头的人也走了进来,两人立刻把手背到身后佯装仍被捆着。
进来的是名六、七十岁的老人,左脖侧有团巴掌大暗红色的瘤,让他只能歪着头,瘤下有一些血管纹路,不知道产生什么奇异的病变,蜘蛛网般的纹路爬满颈侧与半张左脸,加上老人一脸皱纹与老人斑,使面孔看上去非常狰狞。
「你们醒了啊。」老人的声音有点扭曲,可能原本就偏低沉,但被颈部病变一压,讲话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怪异,还伴随一种呵呵呵的不明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