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驼着背脊,长年缩在椅子上用计算机的姿势让他身体都站不直了,脊椎还严重侧弯,厚重眼镜后的视线带有高度警戒,对周遭人群散发出完全无法相信的敌意
「你好,我是虞因。」微笑着伸出手,虞因释出自己的友善。
陈歆看着面前同样第一次见面的人,带了些许疑惑、羡慕与戒备,默默伸出自己的手。
「我是陈歆。」
……
陈家旧宅内还保持着地板与墙壁被挖开的样貌。
找到骨头后,为了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地方也同样藏有尸体,警方花了很多工夫搜查,于是客厅目前可站的地方不多,三人只好站到厨房,且这个位置也看不见楼梯,让陈歆的脸色比较没那么难看
「你真的找到了……」
环顾着被挖得坑坑洞洞的房子,陈歆看着虞因,声音有点飘忽。「没想到眞的有……他们说的果然是眞的……呵呵……不算枉死……」
虞因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高戴凡,斟酌着用词:「你以前就告诉过戴凡学弟这里的事情,对吧。」高戴凡的歌曲之所以会那么精准地指出不是父亲和不是母亲,应该就是把当年的眞相埋进曲子中了。
「其实陈歆他也没证据,无法证实是眞正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原本都只是当个故事说说而已。」高戴凡先一步帮忙解释:
「大部分的事情都只是从他父亲和爷爷喝醉之后的嘴里说出来,有时候只像是在恫吓,毕竟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其实不太可能会发生……虽然大概就是眞的发生了。」
陈歆死死盯着虞因,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一种绝然和浓烈的愤恨「你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我想知道他们死了有没有继续受苦?下地狱没有?」
「……他们还在这里。」虞因看向客厅的方向,能隐隐看见三抹黑影在那里徘徊,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警察来来往往太频繁,还有好事的人请了法师什么的来作法,那几个影子没有之前那么暴戾凶狠,还变得单薄很多。
陈歆发出讽刺的笑声。「还困在这里……活该……他们就该永远不能超生……还有呢?你看到什么?关于我母亲?为什么你们会发现有别的尸体在这里?」
顾虑到警方未公开的搜查内容,虞因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的那场梦,并隐藏林致渊也遇到的事情,大致描述他是因为梦的指引才发现这里很可能还发生过其他凶案,因此从照片里留意到屋子格局问题。
「其实当初我也只是抱持着挖看看的心态,不然朋友被缠上了,没做点什么只能坐以待毙实在很不舒服,各种方法都要试试,这得感谢你的允许,否则这种臆测很难让人信服。」
陈歆静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幽幽地开口:「这是,从那个男人嘴里听来的………」
从小开始,陈家就没有几天好日子,长到能记事之后,陈歆的记忆里就是阴沉的父亲与不怎么说话、天天念佛的奶奶,家里唯一会与他正常说话的只有爷爷,且爷爷相较于另外两人显得比较关心他,幼时陈歆一度认为自己能说得上是亲人的就是爷爷,所以当作业得贴全家福的时候,他是抱持着厌恶留下那张四人照的。
从很久以前,每次陈炅彬与其父起争执时,内容不外乎都是「你们逼我的」「这些事情你们都有责任」、「我就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置身事外」……陈歆听不懂意思,但感觉得到话语里怨恨滔天,看不见的恨意锁链把那三人捆绑在一起,就连陈炅彬母亲怒极了也会不顾自己是念佛的人,责骂陈炅彬难听的话语,直到某一次陈炅彬在外又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回家,正好家里两老各自出门,只有当时读小学的陈歆在客厅写作业。
男人就歪倒在客厅椅子上,露出戏谑嘲讽的神情盯着他,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呵,鬼生的杂种。」
陈歆那时候虽然因为家庭因素比较早熟,但还是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小孩一脸茫然,陈炅彬大笑了,接着又开口「你是那个女人肚子里挖出来的:我把她弄死了……要是知道你是老不死的小孩……当时我就会把你一起搞死,剁成泥冲进马桶……就像那个老查某对我妈做的事情一样……」
无视于孩子惊愕僵住的反应,可能是眞醉也可能是借着酒意想要让全家都不好过,陈炅彬继续说道:「我就知道那女人跟老不死的有一腿…我就奇怪以前每次来,老不死都慷慨给她几千,还说啥是要给未来媳妇买吃的……干……她自己承认老头私下问她要不要……和我老子一起给我戴绿帽……我就把她掐死,反正她是外来打黑工的没人会找她……本来看你可怜,至少把我儿子留下来……没想到你不是我儿子……」
「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我妈也是这么消失的……老查某以前都说我老母在地上众踩,她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挫骨扬灰……存着好心才把我从那女人肚子里面剥出来,她说……我也是鬼生的杂种……有病……明明就是她自己不能生……怕老不死的用这个借口继续去外面找女人……我还不知道我老母在哪里……不过把你老母拖回来叫他们处理之后……我大概知道可能在哪了……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两个老不死的送去给我老母作伴……」
「你算好了,那老查某现在老了,你知道她以前怎么对我的吗……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养个小狗小猫,只要一不顺她的意,她就把那些小东西弄死做成菜逼我吃下去,然后说我老母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