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涯轻轻碰了碰颈间明显的掐痕,倒吸起来冷气,“嘶——你可真下得去手啊,刚刚我都以为要被你当众掐死了。”
“不会。”凡岐垂下眼,她说的是实话,地下黑市人流量如此密集,刚刚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她还不至于傻到在众目睽睽下把人掐死。
“你还真是坦诚到让我不知道说什么。”
符涯问:“你去角斗场了?”
“嗯。”
“感觉怎么样。”他说:“角斗场的一个席位可是要花不少钱。”
凡岐淡淡回答:“不怎么样。”
“你真是。”符涯身体素质实在不怎么样,只是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就缓到现在,虚弱道:“你既然觉得不怎么样,又到这里来干什么。”
凡岐端详了会儿他的表情,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可信,符涯被那双极黑的清亮眼眸盯得有些不自在,垂眸,浓黑的眼睫剧烈颤动起来,“你……”
“我是来找你的,顺便去角斗场有点事。”凡岐说。
符涯瞬间磕巴起来,“不是,你、找我,这不太好吧。”
他仿佛有些为难的模样,刚想开口,凡岐冷不丁来一句,“那份文件是你写的。”
她语气是淡淡的陈述,符涯惊愕地愣在原地。
“你说的这个文件,指的是什么?”符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又换了那层无懈可击的清浅笑意。
凡岐懒得同他浪费口舌,说:“你递上去的那份文件,扉页就标注有名字,你是百物山选出来的代表吧,那份文件的名字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符涯脸色陡然一变,急到想要上手捂住凡岐的嘴,被她一把扭住手腕锁到背后,然后重重按在水池边,脑袋磕在瓷砖上发出清脆声响。
“别跟我动手动脚。”她蹙眉道。
符涯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腕,往后靠倚在洗手池前,苦笑,“我的错,抱歉,刚刚一时情急,以后不会了。”
地下黑市的人流量在夜间骤增,各式各样的摊位撑起,有不少客人在摆满枪械武器的摊位前流连不前。
像是在争议价格,下巴一道长长伤疤的老板正疾声厉色地同人争吵着,晃得人眼晕的淡红色灯光打在众人脸上像是误入了什么诡奇的场景
这里的人太多,混在人群中打探消息的情报贩子也多,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符涯环顾四周,余光瞥过凡岐,“我们出去说。”
凡岐没有异议。
出了地下黑市,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正常,现在正值深夜,节能灯明晃晃吊在半空中,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这个时间,大多数居民都已经入睡了,就算有没有睡觉的居民,也不会选择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瞎转悠,多半会进地下黑市逛逛。
符涯停了下来,眸色深沉地看向她,“你,现在在军区所?”
这只是他的猜测,但在凡岐罕见的沉默片刻后,他心里那块高高悬起的石头便落了地,“果然是因为这个,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啊,从一个……”他顿了顿,继续道:“摇身一变成了军区所的人。”
“能看到这份文件,级别不低吧。”
北方基地第九区军长的近卫,虽然不是什么实职,于她而言也只是个口头上的称呼,但单从级别上来看,确实挺高的,凡岐便也默认了。
“唉,人和人之间是有壁垒的。”符涯感叹了声,似是走累了,直接靠着绿化仿生树坐在了地上,略带疲惫地捂住面颊,说:“算了,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符涯是真的很泄气,凡岐就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很在意,冷眼旁观一切,他不说,她便不问,在他眼里,和竞技游戏里不喜欢打boss的满级老手,白白浪费了一身技能点。
这让他一只菜鸟感到不平衡。
是真的有点酸。
问自己有什么想知道的,凡岐微挑起眉,“那我就直接问了。”
符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除了那些非富即贵的观众,角斗场还牵扯到谁的利益了,还有那些死斗的“选手”,他们都是从哪来的?”
夜场每天都有,一晚上最少也有七八场比赛,凡岐可以理解有一部分走投无路的人想通过豪赌来谋取生路,甚至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
但现如今各个基地的居民数量本来就不多,人类数量就是在那次核爆炸后大规模锐减的,虽然离那次灾难已经过了数百年,但居民数量仍是衡量一个基地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
愿意冒险死斗的亡命徒不可能那么多。
各个疑问都切中要害,符涯无奈地笑起来,然后舔唇润了润干燥起皮的嘴唇,解释道:“这么说吧,只要不是清正廉洁两袖空空,稍有些权势,他们每年拿到的“供奉”中,都缺不了角斗场的那份。”
凡岐有些惊讶,她猜到了角斗场有钱,但没想到能富成这样,这是快把基地当做靠山了。
“至于那些“自愿”发起死斗的亡命徒,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自愿,总之都是角斗场的一套说辞。”符涯皱起一双浓黑的眉毛,说:“那些人的来历我还没有弄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几乎没有基地的居民。”
凡岐:“你怎么能确定?”
“我从情报贩子手里买到了近两年生物信息库的居民注销情况,除去一部分在基地外意外死亡的,在因病去世和自然死亡等方面都是正常的注销比率。”
“所以你猜测那些人不属于北方基地。”
“不是猜测。”符涯垂眸笑了笑,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瞬间变得阴郁难辨,“是概率问题,况且,角斗场的手已经伸向百物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