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习惯了。”
整洁的走廊里,细碎的光线透过门缝晃在她露出的结实臂膀上,她伸了个懒腰,走到走廊上关上门,行动间,肌肉线条流畅地起伏,梅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咦的一声弯下腰。
“怎么颜色差别这么大,你右胳膊是自带防晒功能吗?”
凡岐的两只胳膊的颜色差别有些大,左边手臂和面孔的颜色差不多,是长时间在野外活动晒成的深蜜色,而另外一只胳膊偏白,摸上去润泽光滑。
这些都是断臂重新生长出来所留下的痕迹。
凡岐侧身避开她的触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也没有说话,梅莉也算是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再加上她还有重要的事要找凡岐,一路上心不在焉地低头扣弄着手指。
“小军长早。”
“早。”
不断军区所的人员脚步匆匆地从她们身旁掠过,装作不经意间瞥一眼梅莉身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近卫。
心底默默想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既然是能从高级污染物手中救出军长的人,肯定是深藏不露的那种。
军区所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内部工作人员和可供调遣的军力都挤在这样一个地方,路过的建筑楼都是高耸入云,尽量地提高了土地的利用率。
宿舍如同方正的鸽子笼,密密麻麻的小窗户嵌在这座庞然大物般的建筑物上。
第九区军长的办公地点就在军区所里,离梅莉居住的宿舍不远,说是办公,其实就是坐在桌前批批文件装个样子,毕竟那些决策不管自己批准与否,到最后都会按照他们的意志来施行。
所谓军长这个职位的作用,通常是在文件的署名处签字的时候用到,以示文件生效,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可以将不合理的提议传送到基地总部进行裁决。
但历届军长没有人这么做过,因为这无异于同基地的权力掌控阶层宣战。
准备好的早饭也包括凡岐的那份,防止撒漏的托盘上放了玉米和水煮蛋,米粥还温热着。
玉米这种食物很容易产生饱腹感,是现如今各个基地居民最常吃的食物种类,种植面积也是农作物品种中最大的。
凡岐吃饭速度很快,喝完粥后就有人进来收走了碗盘,这种什么都不用做的,过于松懈的生活方式让她多少有点不习惯。
所以在梅莉踌躇半天,问她可不可以帮自己看一份文件时,凡岐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有关角斗场类竞技场所的管理和取缔,这是文件封皮的几个大字,提出人是个由区域投票选拔出来的年轻代表,名字叫符涯。
她的目光在这个名字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
在这份文件递送到梅莉手里之前,它还需经过区域长的审阅和修改,凡岐粗略翻了几页,看到前几页都被人用红笔圈画的乱七八糟,到后面竟是已经失去了耐心,在上面斜着划了道长长的红线。
页脚处标注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见状,她又把这沓文件翻到最前面,果然,文件标注的区域正是百物山,“角斗场是什么地方?”
“角斗场啊。”梅莉那双清澈的湖绿色眼睛里浮起微妙的厌恶,说:“你知道死斗吗?死斗,一局定输赢,角斗场上的比赛都是死斗。”
看梅莉一副烦恼不已的模样,她问道:“看区长的意思,这份文件是不能签字了。”
“对啊。”梅莉托着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想签都签不了。”
“角斗场在哪里。”
梅莉一惊,“你、你要去吗?”
“对,我需要去一趟那里。”看到梅莉不安地把双手攥在一起,无意识地厮磨着衣摆,像是有些焦躁,凡岐便说:“我自己去就行。”
她本来也没打算带梅莉去。
这趟出去主要是去角斗场看看,顺便联系上阿筝和符涯,既然都看到这份注定被否决的文件了,她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梅莉说过,要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多去尝试,权当对他们救了自己的报答。
地下角斗场是基地上层阶级人士的休闲去处,入场费用就已经很高,更别说角斗场里专门为客人提供的近距离观赏位置。
角斗场不仅仅有死斗,还经常展览从各地搜寻或买购的高级污染物,这种污染物在他们眼中相当于身份和权力的象征,常常因为想要在友朋间炫耀而为此一掷千金。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良的消费结构,导致基地内外的许多佣兵团热衷于捕捉污染物,以此来换取丰厚的报酬。
获得入场资格需要花费大量钱财,而现如今凡岐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为此她还预支了自己的工资,在黑市托人辗转了几天才买到了角斗场观览席的位置。
还是一次性的,凡岐只能去那一次。
角斗场的比赛分为白场和夜场,白场的受众更广,常常是高级污染物的展览,在场的观众都可以参与透明竞拍,因此白日里来看的人中更形形色色。
而伴有死亡和暴力的死斗几乎都排到了夜场,去的人要么是痴狂于暴力,要么是通过观看同类间的血腥杀戮来满足自己内心不为人言的施暴欲,也可能是单纯的好奇。
为了节省花费,凡岐只买了夜场的席位,早上起来陪着梅莉批改文件,下午一直在训练场对着机械陪练重复了很多遍格斗动作,温习其中的技巧。
直到暮色四合,准备吃晚饭的梅莉悄悄溜到训练场门外看她围着屋子一圈一圈地慢跑,汗流浃背,呼吸却均匀舒缓,就像是不会累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