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玩意儿。”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把男生背到背上,指挥着众人帮忙,“我背包里有纱布和止血药粉,赶快给他们止血。”
说着,佛伦斯递给凡岐一个眼神。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黄毛少年猝不及防被凡岐以一个横抱的姿势带离水面,被血浸透的裤脚还在往下缓缓地滴。
情势所迫,虽然不情愿,凡岐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接触到别人衣物之外的皮肤。
“我草——”黄毛羞耻万分地挣扎起来,绝望的发现这姐力气大到离谱,他压根动不了,眼见着同伴憋着笑走过来给他上药,黄毛干脆摆起烂地往凡岐肩窝一埋。
眼不见心不烦。
除去有点丢人以外,还挺有安全感。
被水蛭寄生过的地方已经止住了血,但在伤口愈合前,还不能沾水,佛伦斯思索了一会,尽量委婉地说:“我们这样是没法进入森林深处的。”
“现在还能背着你们走,再走会里面的淤泥更深,还可能有隐藏的险要地势,稍有不慎大家都要没命。”
黄毛挠挠头,沮丧道:“我还是留在这吧,我们就在这边等你们出来。”
另一个受伤的男生也赞同地点点头,老实说,他压根没想到河浦森林的危险程度这么高,刚进来就见了血,要不是现在没法原路返回,他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等等,队长,那我们在哪等啊,这边都是水,也没有能坐的空地。”
凡岐微挑起眉,她倒是想到一个既没有水又有空地坐的地方。
佛伦斯:“我们一路上看到的车不就能坐。”
黄毛委屈地睁大眼,“可是车里都是水怎么坐啊?”
“呼——”佛伦斯重重舒出一口气,强忍住狠狠踹他一脚的冲动,心中默念着他是伤患不能动粗,“谁让你坐车里了,我是让你坐车顶!”
黄毛:……哦。
有人想要帮凡岐拎背包,她拒绝了。
有辆底盘较高的越野车就翻倒在他们不远处,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凡岐稳稳抱着黄毛趟水过去,在准备把他举到车顶上时,他竟然感到难为情起来,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把自己放下去,“姐姐,要不我自个爬上去吧。”
黄毛本意是客气一下,以此来挽回自己仅剩的一点自尊心,没想到凡岐不但读懂了他的意思,还真的松了手,任由他金鸡独立地站在那里,傻愣愣地回望着她。
怎么真的松手了。
磨叽什么,怎么还不爬上去,凡岐不耐烦地歪了歪头。
“那什么。”黄毛支支吾吾道。
路过的佛伦斯把受伤的男生稳稳送到车顶,不忘嗤笑一声表达自己的鄙夷,“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
凡岐大概读懂了佛伦斯的唇语,当即就明白了他是怎么回事,没必要的自尊心而已,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便钳制住黄毛的双肩,轻轻松松举起他托送到车顶。
安置好两个伤患,凡岐和佛伦斯加快速度原路返回,黄毛不放心似的大喊:“队长,你可一定要回来带我们出去啊。”
佛伦斯笑容有片刻的凝滞,然后朝背后两个盯着他背影的半大小子挥了挥手,“放心。”
没有了负重,凡岐的步伐轻松了许多,赶回去用的时间也缩短了很多。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原本待在原地等他们回来的佣兵们不见了,凭空消失般,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全都悄无声息的没有了踪迹。
水生树长长的细弱枝蔓垂在水面,激起几圈清浅的波纹,佛伦斯为了背人卸下的包沉甸甸地砸进了淤泥里,他离开之前把包交给了一个有酒窝的年轻男人。
繁茂的水生树枝叶密匝,簇拥着通向森林深处,周遭万籁俱寂,凡岐此刻失去了听力,但其他感官也相应地变得敏锐起来。
她闻到了微弱的血腥味。
有什么东西趁着他们不在,袭击过这里,可她听不到任何动静也就算了,连佛伦斯也没有听到一丁点打斗声吗,不太可能。
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缓缓浮起来。
凡岐猛地转过身,对上佛伦斯那双隐忍中带着愧疚的眼睛,右手忽然传来剧烈痛意,骨锯也掉落进水底,她被人勒住脖子掂了起来。
那人身量极高,站直时凡岐几乎是双脚悬空地被勒住脖子吊在半空中,眼前佛伦斯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她面色涨得青紫,用全力曲起膝盖往后方踹去。
被踹到裆部的男人痛苦不已的空出手捂住痛处,力度稍有松动,凡岐便拧住他的大拇指往反方向死死扳去。
指骨传出清脆的错位喀嚓声。
凡岐半跪在水中咳得面庞青紫,她眼前因为缺氧而模糊浑浊,只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摸出匕首刺向意欲重新控住住她的佛伦斯。
凌厉刀风袭过。
在佛伦斯痛苦的嘶吼声中,凡岐把插进他眼睛里的刃面缓缓转了个方向,血糊糊的眼珠软塌塌掉在水里。
温热的血液迸溅在她眼睫上,影响到了视线。
她抹了把脸,呼吸粗重地跪在水里摸到自己的骨锯捞起,对准佛伦斯的胸口高高举起,还没刺下去,就被水底冒出来的大堆淤泥裹住。
连佛伦斯和高个子的男人也被卷了进去。
那淤泥蠕动着像是有了生命,慢慢膨胀成树木那么高的人形,不断有混着腐臭鱼虾的黏腻泥点从它身上落下。
人形淤泥里传出令人毛骨耸立的咀嚼声,原本深黄色的淤泥也沾染上暗红色血迹。
突然,它蠕动的动作一滞,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极其难吃的东西,嘴巴处化出了圆圆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