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肉模糊,甚至断口处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肉芽,隐隐发痒,竟像是断臂要重新长出的预兆。
结合之前孟拓的断肢奇迹般长出的实例,凡岐猜测她现在身体的异样与那针注射剂有关。
现在看来,她是那百分之五中的幸运儿,不过也可能是她只接受了半针剂量的缘故。
待阿筝放稳粥碗,凡岐从床上一跃而起,右臂间空荡荡的感觉让人不适,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揪住阿筝的衣领掼到床上,轻而易举就卸了小姑娘的力。
遍布全身的烧伤一阵阵灼痛,凡岐冷着脸抛出好几个问题:“你是谁?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筝:……
本欲憋出嗓门的尖叫声一下子哑火了,阿筝瞪大眼睛,声音发颤,“我、不是,你问题太多了,能不能让我慢慢说。”
看到小姑娘眼角积起的一点晶莹泪花,凡岐放松了紧绷的脊背,这么弱小,又没有丝毫防备心,这肯定不是风暴眼的人。
她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被这地方的“家徒四壁”给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毕竟就算是在被大家公认为“贫民窟”的十九区,她也早就没见过这种毫无抵御力又浪费人力的石头房子了。
“姐、姐姐,是我哥把你救回来的,这里是百物山,很安全。”阿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我们不是坏人,你身上的伤,还是我给你上的药。”
“百物山?什么地方。”
“一座山,额”见凡岐神情不耐,她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尽全力解释,“就是北方基地的一块附属区,我们都是良民,真的良民。”
为了让凡岐相信她,阿筝战战兢兢仔细汇报了家里的情况,就差把居民证扔这人面前了,见凡岐表情松动了些,她快要喜极而泣。
求求她哥再也不要随便在路边捡人了。
听完,凡岐松开了手。
“嘶”阿筝委屈地甩了甩发麻的手,见凡岐满脸不爽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下意识后退一步,问:“那个,你是不是在找一把锯子。”
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形状,费力地形容,“就是外形很像一把锯子,刀刃那边有很多刺刺……”
“对。”
“我放在抽屉里了。”阿筝说着就往外走,从屋子角落的小木桌下面拉出抽屉,把被布好好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她。
怕凡岐怀疑自己,她急惶地解释道:“我不是私自乱动的,我哥说你一直捏着它不松手,影响上药,我就使劲把你的手给掰开了。”
“谢谢。”
“然后我就给你的东西好好放起来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阿筝解释的声音和凡岐的道谢叠在一起。
“啊?”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筝挠了挠脸。
凡岐:“我在说谢谢。”
阿筝受宠若惊地瞪大眼,因为抿唇颊侧浮现出浅浅的酒窝,她踌躇着说:“啊,没事没事,那什么,不用谢,真的。”
“那个,我叫阿筝,姐姐你呢。”
凡岐迟疑片刻,阿筝便上道地晃晃手,“啊没事没事,我懂。”
凡岐微挑起眉,你懂什么了?
两人无言地对视半天,阿筝想起来什么,冒冒失失地跑进卧室,端着碗走了出来,“我哥说让我给你煮点粥喝,刚好现在也不热了。”
“这是什么?”凡岐盯着碗里黄澄澄的糊状物陷入了沉默,她在南方基地没有吃过这种食物。
“是南瓜。”阿筝卖力推销道:“可甜了,软乎乎吃起来糯糯的。”
见凡岐接过粥碗,犹豫地尝了一小口,入口甜丝丝的,她长时间没有进过食,味觉瞬间被这碗南瓜粥给唤醒了,便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
阿筝笑眯眯地托着腮,有种投喂小动物成功的由衷成就感,没想到看起来很厉害的大佬,居然也喜欢吃甜食。
“谢谢你的粥。”凡岐单手握着碗,左右看了看,还没出声就被小姑娘截走了空碗,“我来我来,你不知道水在哪里。”
跟着阿筝走到门口,凡岐贴在门侧警惕地观察了会儿,摸到额角粗糙的血痂时,她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模样估计也不会有人能认出来。
她干脆跟着阿筝走出了门。
此处的地势不平坦,越往下地势越陡峭,看不出种类的高大树木拔地而起,潮湿土壤里埋了许多半腐烂的阔叶。
凡岐很少看到面积这么大的可用土壤。
只见阿筝径直走向一位黑衣阿婆,拎了箩筐远远朝她喊道:“我准备下山,你就待在屋子里养伤吧。”
骆阿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被凡岐的伤势骇了一跳,“哎呦,老天爷啊,这是干什么去了伤这么重,看看这脸都焦了。”
眼见着在场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凡岐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虽说她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怎么好辨认,但还是谨慎一点好,万一有人以严重烧伤等关键词来搜寻她的踪迹。
这么想着,凡岐远远朝阿筝点了点头,她现在确实需要时间用来养伤,百物山位置偏僻,人烟又稀少,正好适合。
阿筝是在中午前回来的,刚进门就看到凡岐正咬着纱布的一端,单只手费力地往伤口处缠新的纱布。
“哎,别动别动,我来帮你。”
她卸下肩上沉重的箩筐,小跑过去想要接过纱布帮忙,却见凡岐快速地用纱布遮挡住断臂的伤处,然后打了个完美的结,回头淡淡道:“我自己可以。”
凡岐的本意是不愿被人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痊愈能力,落在阿筝眼里则成了身残志坚不愿为人所怜悯的高强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