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却气呼呼的道:“主子,你太纵容她们了。如今你管家却任由她们胡来。前几天古夫人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赶人,虽说那贱婢被赶走是大快人心,但要赶也得是您赶呀,凭什么让古夫人做这个主。现如今那个贱婢偷偷出府也不告诉你,主子就应该立刻差人将她抓回来好好惩治才是!”
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元儿,安岚却毫不在意的笑了,她随手剪下花盆里最鲜艳夺目的那一朵扔到地上,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以为小晴那个贱婢此次彻底失宠于殿下了?”
“难道不是吗?”元儿满面的狐疑不解,“她出手伤了木小姐。那木小姐可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还害殿下得罪了木相,被圣上责罚。主子不也看到了,她被打板子殿下也没求情,病到快死殿下看也没看她一眼,这样不是失宠还是什么?”
“呵!”安岚忍不住嗤笑出声,“傻丫头,你只看到殿下这段日子对她不理不问,但你怎么没看到,这些天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的人是谁?”
元儿还是不太明白,安岚摇头笑了笑,平淡的眸子里折射出凌厉的寒光,冷冷道:“铜钱可是殿下最信任的人呐!”
“主子的意思是?”
“殿下明看着是不管那个贱婢了,实则是在维护她。你想想,若是殿下这个时候还护着她,岂不是让木相更是恼火,那么她的结局会好吗?你可知道,贵妃娘娘可是很看重木家的势力的。到时只怕木相的一句话,贵妃娘娘就会让这个贱婢死无葬身之地!”
元儿明白过来,不由更加佩服自己主子的聪明细微,心悦诚服道:“还是主子利害,竟把一切看得这般透彻,奴婢佩服。”
“那小晴这般冒冒失失的跑去木府是为了什么?请罪吗?”元儿不解的再次出声问道。
“当然是请罪!”手中的锋利的剪子又剪下几朵花瓣,“她一个小小的贱婢,除了请罪难道还要翻天吗?只是,她想化解干戈,木梓月可不是吃素的,能如她所愿么?咱们啊,好好等着看大戏就成,这回,只怕真的要苦了咱们的好殿下,这左右两边都是心爱之人,多难选啊!”
看到自己主子说起殿下与其他女人的事一点吃味的感觉都没有,元儿不禁有些奇怪,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你都不难过吗?”
“难过,我怎么不难过。”安岚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可难过有用吗?你的主子既没有倾城夺目的美貌,又无利害的背景家世,我要拿什么去难过?告诉你,我从成为殿下的女人第一天起就明白一个道理,这女人啊,不能动真感情,一动感情就输了。也不要去奢望夫君的宠爱,只有权势地位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手中的小剪刀闪着锋利的光芒。说话间,她将一盆上好的玉茶花周围的枝叶统统剪掉,剪完枝叶再剪花朵,不一会的功夫,好好的一盆玉茶花被她剪得七零八落,最后最剩下中间的一枝独独立着,与之前满盆花朵争相绽放的情景刚好相反,留下突兀的一枝独秀。
“如今我有了权,待我慢慢修剪掉多余的枝叶,殿下自然会现我的好,到时,还愁没有恩宠吗!”
元儿心里一凛,看着安岚明明温柔和善的眸子里此刻一片阴狠,不禁心生胆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她竟从来没察觉自家主子是如此利害的一个人物!
“芙蓉院最近怎么样了?”
元儿恭敬回道:“安夫人除了最开始砸了两天屋子,后面一直安安静静的,听人来报,她整天都守在屋子里抄经念佛,好似看破红尘的模样不吵不闹。”
眸光一寒,安岚半眯起眼睛思索半晌,冷冷道:“她虽然木讷,但人却不蠢,终有一日会知道是我害的她。”
“那···那要怎么办?”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与她撕破脸皮就没想过和她再有和好的一天。只可惜她院子里看守森严,不然我早已借机······好了,你赶紧去木府那边打探一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
因为是带罪而死,闻香死后相府并没有厚葬她,一卷草席,一口薄棺就丢在了乱葬岗。
冬日的乱葬岗相比平时更添几分萧杀之气。草木枯黄,露出一堆堆高低不平的坟头。一些没有掩埋的棺木更是直接曝在日头下,成群的野狗四处翻找食物,空气里流蹿着令人做呕的腐烂味道。相府的下人将玉如颜带到乱葬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坟,将烧纸蜡烛往她手里一塞,恶声道:“乖乖的帮闻香守七,若敢有半点马虎,咱们可不会放过你。”
玉如颜神情寞然的接过东西一言不抬腿就往坟地中间走,找到他们所说的坟茔后,摆好蜡烛供品,一声不响的跪好······
日头西垂,夜幕来临,野外的温度越的寒冷,阵阵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在身上就像刀刮一样难受。
她拢紧身上的衣裳。但北风还是往骨头里钻,全身冻得直打哆嗦。双手已冻得青紫僵硬,
蜡烛被风吹灭,眼前一片漆黑。烧纸被大风吹得四分五散,像点点鬼火飘荡在坟地里,看得人一阵心颤。呜咽的北风在山林间穿过,仿佛孤魂野鬼在哭喊悲泣,让人汗毛倒立。
玉如颜全身冻到麻林,呼出的气息都不带一丝热气,她木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寥寥几颗寒星,不知道阳光什么时候会再出来?
虽然明面上她与闻香同为奴婢,身份地位差不多,但闻香却是犯事伏法丧命,在大梁这样的罪人连墓碑都不能立,木梓月却要她为一个罪人守七,就是要让她从此以后在人前都无法抬头做人。
而且,这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本就身体羸弱的她再在野外呆上一宿,只怕小命难保!
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凉,不禁冷笑不已----
她都已是世上最下贱的军妓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堪的。
不知何时,天空飘扬起鹅毛般的雪花,没过多久,天地间已是一片雪白。
玉如颜抑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苦笑不已----
还真是老天都要亡她,这个时候竟然下雪了!
黑暗里,有脚步声‘吱嘎吱嘎’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冻得僵硬的她想扭动脖子回头看看的力气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心脏都僵住了,头脑一片混沌。呼吸越来越困难······
当看着她像个雪人一样孤孤单单的跪伏在漆黑可怖的乱葬岗时,穆凌之的心猛然一窒,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进怀里,拢进自己的大氅里,感觉到她全身上下透出刺骨的寒意,深邃的眸子里怒气滔天----
“自以为是的蠢女人,真是----”
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他心里又慌又乱又心痛,大步回头转身向山下的马车走去。
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玉如颜懵懂的从迷蒙中回过神来,傻傻的看着头顶某人冷若寒霜的脸,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她这是在做梦吗?
直到耳边听到穆凌之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才现一切不是做梦,嘶哑着嗓子怔忡道:“殿下···真的是你吗?”
“闭嘴!”
穆凌之一脸铁青。一把将她扔进温暖的马车里。
马车里放着火炉,暖意洋洋,玉如颜初初进去时舒服的全身直颤抖,她扑到火炉边贪婪的汲取着热气,直到这一刻才感觉自己重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