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也没辙,搓着手低低道:“奴
侪该死……只是今儿,奴侪拦不住皇上了。”
因为今晚儿,他也知道皇上心里苦啊。
皇帝瞧见秦直碧来,便笑了,“恩师,坐。好酒,一起喝。”
秦直碧耐着性子,认真陪皇帝喝了几杯。也想着唯有让皇帝喝醉了,才能问出固伦生死的实话来。
可是秦直碧终究是书生,加上心里急,几杯之后竟然也有了酒意。
少年皇帝便转着晶亮的眸子,眯眼望他:“恩师,当年兰伴伴……死后,那些日子,你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皇帝忽然这么问起,便如一柄刀直插到了心窝子上。
秦直碧小心地笑:“还能怎么熬?专心国事,一力辅助皇上。那是她托付给微臣的心愿,微臣便一心一意想着得完成她的心愿……”
皇帝盯着秦直碧良久,垂一笑:“恩师也算幸福。好歹,兰伴伴还留了一个心愿给恩师;可是朕,朕……”
他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
他就连一个心愿,也没从她那里得到。
她来这一场,她对他无欲无求。他想给她的什么,她全都不要。
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玉佩,他的……一切一切,她全都不要啊。
他便仰头再喝酒,掌心里悄然地握住了一个金哨子。
他最后最后留下的属于她的物件儿,竟然也只是这样一个别人做给她的金哨子罢了!
今晚的皇帝……实在太不对劲。
秦直碧心下越紧张,便又帮皇帝满上酒杯,小心翼翼问:“皇上可有心事?今日微臣听闻后宫里有些异动……不知皇上此时,是否与那些风闻有关。”
皇帝笑了笑,努力摇头:“那件事,是朕自己的事。朕要你们所有人都记住,那个人,无论什么都与你们无关。无论是李隆,还是右尚宫,甚至恩师你……那个人,所有的决定,都只能由朕一人来下。那个人……只是朕,一个人的。”
。
半月后,一直被派在京外办事的凉芳,忽地被皇帝调回。
对此,外人猜测不休。有的说皇帝终于狠下心来要杀了凉芳了,有人却说皇上可能又要重用凉芳,东厂大祸又要再起。
却没人知道,皇帝却将凉芳叫进了御马监主管的内库去。
凉芳心下也没底,奉旨而入,却见少年皇帝一人落寞地站在七窖的黄金前头。
满室的金光,却染得那少年更加落寞。
见礼毕,皇帝没回头,冷冷淡淡地说:“朕派你一个差事。李朝君主李隆擅自上疏讨还贡女,朕心震惊。着你去当廷训斥于李隆。”
凉芳心里划魂儿,着实想不通皇帝为何忽然将这个差事派给了他。
皇帝又静默了良久,忽地高高仰头,在满室金光里闭上了眼。
“还有,你去的时候将这七窖的金子都一并带去。朕想,你该明白要送去何处。”
凉芳大惊,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是皇帝的私房钱,岂能说全都给拿走了?那他在史书上该是何等的罪人?!
况且,皇上说什么呢?送给谁去?
皇帝却在金光里,浅浅一笑:“多年前,有人曾经送给了朕一片金叶子。朕竟没回礼,于是欠她这一场。这一生,朕也没什么可以还她,既然她最爱金子,朕便将自己所有的都给了她吧。”
。
一月后,皇帝下旨命翰林院将史书中有关建文余脉的所有记录全部抹去。
皇帝晓谕朝臣:建文余脉早已不在人间,现有的传闻不过是有心人故意传扬,扰乱民心罢了。从今往后若有人敢再传扬,祸及满门。
所有史书都改过完成的那一天,皇帝掩卷,握一柄金哨子幽幽吹响。
你说你不喜宫廷,不爱那些劳什子的宫规,那朕便都替你废除了去吧。
从此你只是固伦,自由自在,远在天涯。
---题外话---【这一段番外到此结束。11月1日开始写书童的番外~~看到大家说想看花花,可是花花注定这一生都是在守护着所珍爱的人:曾经为大人,为兰芽,后半生也注定是为了固伦。所以关于花花的番外也只能是将来如何保护着固伦走过李朝宫廷的惊心动魄……这一段看情况,大家还没散的话就在书童番外后头适当写一点;如果决定不写了的话,大家也可以大致脑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