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凑过来“嘘”了一声:“孙大哥噤声!咱家要你手下背转身去,又要以布围住,就是为了不让外人得见此字,以保大哥你的性命!”
“此话怎讲?”
兰芽摇着折扇清冷一笑:“孙大哥是老。江湖,自然已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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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与孙海斗心眼儿,便没注意到远处树上一个身影飞掠而去。
隔着两条街的酒楼之上,雅间的窗子正开向兰芽所在的那个方向。不过隔得远,目力难及,于是兰芽之前在查勘布围方位的时候,目光虽然警惕地滑过那个窗口,却因什么也看不清,便放下心来。
她却不知,那扇窗内正坐着司夜染。
司夜染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半倚在扶手上。初礼伺候得小心,在扶手上给加了厚厚的软枕。
门扉轻响,司夜染点头,息风亲去开门。
人影一闪而入,竟是卫隐。
卫隐便将之前所见所闻都讲与司夜染听。
司夜染听后,便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苍白的面上,隐约浮起一丝红晕。
卫隐退去,息风便皱眉:“她这又是作甚?”
司夜染更轻松了些,手指滑过茶碗盖儿:“我与你说过,此案要的不是水落石出——我要的是有人能将这一池水搅浑。”
他微微转头向窗口,目光如燕,斜掠屋檐而去,仿佛能越过碧空,飞到那人那处:“她做的不错,正在将池水搅乱。”
息风垂细思,却还是摇头:“可是她又为何找上孙海?那是个鲁钝之人。”
司夜染将掌心垫在头下,让自己躺得更放松些:“她是避重就轻。她明白咱们灵济宫不能跟仇夜雨直接撕破脸,于是她才去闯顺天府,找上孙海这个鲁钝之人。”
息风一眯眼:“大人的意思是,她是要挑动顺天府的人去找仇夜雨的麻烦?”
司夜染轻笑:“顺天府也许没什么,可是你别忘了现任顺天府尹可是贾鲁啊!”
息风点头:“如此说来,她是要借由刑部与紫府之间的积怨,来抗衡仇夜雨!”
司夜染这一次笑出声来,眸中华光流动:“……风,我们赌一局:那小妮子都是算准了孙海的当班日期,才特地选在今天去闯顺天府的。”
顺天府因地位重要,所以捕头并非孙海一人。
息风便问:“大人怎知?”
司夜染眯起眼来:“她前几日不忙着去找顺天府和仇夜雨,她却带着双宝满街市地溜达。不光跟屠户交谈,问了嗜血虫之事,更沿途一路问下去……最了解衙门口细情的,其实正是那些市井之徒。哪个捕快什么脾气,他们最是知晓。”
息风也忍不住一勾唇角:“大人英明!”
初礼侍立在旁,除了小心地照顾司夜染,细心观察大人有否不舒服,也听全了两人的对话。初礼便也忍不住问:“只是,兰公子毕竟初次办案。那孙海却是个老。江湖……他如何肯听兰公子调遣,如何能遂了公子心愿呢?”
司夜染垂下眼帘,略显疲惫地一笑:“她自然有办法。孙海嫉恨宦官掣肘已久,他终究会爆出来。这个人选,兰公子选得不错。”
初礼忙奔上来扶住司夜染,忍不住说:“大人刚刚解了毒,本应在店中好好休息。又何必这样急急地赶到此地?”
“……其实,就算大人不来,看样子兰公子也有胜算。”
司夜染忽地睁眼,冷冷盯了初礼一眼。
初礼惊得扑通跪倒:“大人饶命!奴婢多嘴了,只因忧心大人!”
司夜染再抬眼望一眼窗外那方向,淡淡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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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回到顺天府,便忍不住大骂紫府与仇夜雨。
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他便忍不住将此事说开。
“……咱们谁不知道,仇夜雨跟冯谷结了梁子,否则冯谷从辽东回来百日,非但没有升迁,反倒一踩到底?冯谷临死写下半个‘雨’字,就是说杀他的仇家是那仇夜
雨!至于那个字怎么没了,还不是被仇夜雨派人给提前抹掉了!”
“他们灭掉了证据,然后让咱们去查案。顺着他的误导怎么能破案?到时候破不了案,挨打挨罚的都是咱们,连带着让咱们顺天府又被紫府踩了一道!嘿嘿,仇夜雨这分明是一箭三雕!”
孙海说到激昂处,却见几个手下挤眉弄眼,向他背后点指。
孙海收声回眸,吓得赶紧叉手施礼:“大人!”
绯袍年轻男子缓缓步入。五官端正,却眼神阴郁。薄唇紧抿,目光微凉地一一从捕快们面上掠过。
正是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贾鲁。
站定良久,方开声:“孙海,你说一箭三雕,所指为何?”
孙海心内轰地一声,情知前面所有的话,贾鲁已是全都听见了。
便只好躬身回答:“一雕为灵济宫,二雕为咱们顺天府,三雕就是大人所代表的刑部!”
贾鲁却乐了:“孙海,你素日虽办差勤谨,可是本官却知道你不是善于动心眼儿的人。这些事究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受了旁人启?”
孙海大窘:“当,当然是卑职自己想出来的!”
贾鲁冷哼:“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