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之后,易弦躺在帐篷里睡着了。
不久之后,一声槍声吵醒了她。
何田真的打到了一只獐子。还不小,足有四五十斤重。
更让人开心的是,因为一槍打中了獐子的脑袋,整张皮子都可以用。
易弦帮何田把獐子抬到湖边,剥掉獐子皮,割了一把干草蘸着地上的雪擦干净皮子,再割下两条腿准备当晚餐。
剩下的獐子肉用干草包住,放在一个木箱里,再盖上一层雪,准备回程路上吃。
何田找了些树枝,在篝火上搭了个简易的烤架,把两条獐子腿放在烤架上小火炙烤,先涂了一层鹅油,再涂上盐和辣椒末。
獐子腿肉很瓷实,脂肪少,涂上一层鹅油会防止它烤得太干太柴,也会烤得更香。
她还切下了一块胸肉,剁成肉酱,再用几根腌萝卜条切成小细丁调味,最后用勺子把泡的燕麦搅压成泥调和。其实如果放一点面粉或者土豆淀粉,做成的丸子形状会更好看,但燕麦泡之后会渗出白色的汁也有黏性,燕麦做成的丸子嚼劲会更好。
何田把肉酱搅匀,一直搅到完全看不到一点汁水,再捏起一个比手指头大一点的一小坨,放在手心稍微一揉,揉成一个小球,搁在盘子里。
这些小球,她准备待会儿蒸了,明天带在路上当零食吃,或者和土豆粉条一起下到滚水中做汤粉吃。
何田又在火架上吊上一壶水,以免火太大了,把獐子腿烤焦。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太阳还没下山呢。
湖边的芦苇和各种野草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湖上白雾袅袅,仿佛几缕轻纱,缓缓漂浮变形,湖上还有些水草的枯枝和残叶,在朦胧的白雾里,隐隐约约,时而有风吹过,这些黑影就变得奇形怪状,令人觉得神秘而幽远。
远处,晚归的鸟儿出鸣叫,夹杂不知名的动物出的声音。
何田把要换洗的里衣、一壶温热的水还有擦澡的丝瓜瓤和香皂都放在一个木桶里,脱下外衣,解散辫,提着桶向湖边一处芦苇丛走去。
易弦又像往常一样别别扭扭磨磨蹭蹭,何田叫了她几次她也不跟上,干脆自己先去了。
何田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她都走到芦苇丛边上了,易弦才提着桶慢悠悠走过来。
“来这儿!这里没有突然能把人烫熟的泉眼!”何田拨开芦苇,走进去,晃掉几簇芦苇穗子上的积雪,把衣服脱掉,挂在芦苇上面,一脚踩进水里,热水立刻包裹住她的小腿,让她舒服得小声唔唔。
湖底的淤泥从她脚趾缝里冒上来,弄得脚心也痒痒的。这儿的湖水不会太深,刚没到肩,这个小水池的边缘水底还沉着几块大石头,刚好可以当凳子坐。
何田带来的木桶浮在水面上,她把桶推到池子中心,转身用芦苇穗子擦掉水中石头上生的苔藓,水稍微有点浑,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就变清了。
现在,慢慢地坐下去,让身体适应水温。
坐进去的时候,何田又被烫得唔唔叫。真是太舒服了。
她为自己找到这个极佳的泡澡的地点感到开心,这个湖边的水池是个几乎是圆形的凹槽,只有一个小口连接湖心,湖底喷涌的热泉水和冷水中和后流进来,刚好是洗澡水的温度,水池周围全是高高的芦苇,即使太阳下山了,风也吹不进来,都被芦苇挡住了。
她享受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易弦下水的声音。
“易弦?”
“嗯。”
“你在哪儿呢?”水池上都是水蒸气,高高的芦苇挡住从外面吹来的冷风,也让水池上方的蒸汽没法飘散出去,池子里的水雾比湖面上还要更浓一些,何田看不清易弦在哪里。
“就在这儿呢。”听声音,易弦像是不敢往更深的地方走,就呆在岸边。
何田挥挥自己的毛巾,试图打散一些白雾,“水不深!才到我肩膀!过来吧!别怕。”
易弦磨蹭了一会儿走过来,何田把木桶推到两人中间,“我带热茶来了!你喝喝看。”
“哦。”易弦拿起水瓶,拧开喝了几口,“好喝。你放了什么?”
“哈哈,蓝莓,红枣,薄荷,等茶放温了之后又加了点蜂蜜。”
这时何田注意到,易弦还穿了一件单衣下水。白色的衣袖沾了水后变成半透明的,缠在她象牙色的胳膊上。看不到她胸口以下的部分,不过想来她肯定也穿着裤子下来了。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啊?”何田问。
就算隔着白蒙蒙的水雾,看不清易弦的脸,也能听得出她的不自在,“这里——这里可是在室外呀,怎么、怎么能……”
何田嘻嘻笑了,“好了,好了,没关系,你自己觉得舒服最重要。”
露天出浴,可能对易弦来说是个难以接受的概念。
可是,到盛夏时,我们还直接到山涧边洗澡呢。何田想。
这时,她忽然有点怅然。唉,不知盛夏来临时,易弦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