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天本就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意思,眼下近距离相看,不知是否因杨轩的气场太强,总觉得他那冷硬的五官瞧上去比自己更为俊朗。
落败感再一次袭来,陆昊天满心烦躁,他嘴角牵出一抹和善的笑意,道:“不知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应他要求,杨轩起身,带他去了里间。
“陆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吧?”男人没什么表情,负手而立,隔着圆桌与其对望。
“将军英名在外,陆某好生敬仰,”陆昊天略一颔首,“今日来此,便是想特意提点将军,切莫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杨轩看着他,神色淡漠,并未言语。
旋即,陆昊天自云袖中取出一个木匣子,放在了桌上,示意道:“将军看看这里头的东西,便会明白陆某的意思。”
杨轩拾起,打开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淡青色的荷包,上面的刺绣有些寒碜,但贵在一针一线绣得极其认真,大抵是女子亲手做来相赠用的。
不知为何,他忽就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个荷包,虽说二者的刺绣功夫有云泥之别,但总觉得有几分相似之处。
匣子里还装有折扇挂坠、发簪等物件,一如荷包,寻常都可用作男女之间的信物。
杨轩依次掠过,指尖落在最下面压着的几封书信上,随后抬起了头。
陆昊天会意,道:“将军且看无妨。”
其实杨轩心中已经有了些微预感,展开信纸,见到熟悉的字迹时,他目光略微一顿。
内容无需细看也知道是情书,直到视线触及落款,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才算是彻底断裂,他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
虽说他看上去无甚动容,但陆昊天能明显感觉到,男人周身的气氛已经冷凝了下去。
于是,陆昊天开口道:“陆某家中权贵众多,在外多少有些眼线,将军与六公主的关系,还是陆某无意间得知的。”
“这些书信,皆出自玥儿亲笔,据说,她为了写好这几封信,苦练了一个月的书法,”陆昊天稍作停顿,苦笑了下,“初收到之时,陆某心中甚是欣喜,从未想过,这会是她的虚情假意。”
说完,他叹息一声,那神情,瞧上去确实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将军可知,几月前围场狩猎那日,我们二人并驾齐驱,飞奔至青吾崖前看日落,她还主动献吻,说陆某是她此生唯一。”
陆昊天再次苦笑,“可后来,碰巧撞见她同身边亲信的谈话,才知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陆某,她的示爱,不过就是为了让陆某娶她,好躲避和亲罢了。”
“陆某对她一片真心,甚至为了她拒绝过珍儿,可她却只是存心利用,幸好珍儿不计前嫌,还愿意接纳陆某,否则陆某当真是追悔莫及啊。”
杨轩坐于桌前,手上捏着那几张信纸,眼神落在虚里,无惊无怒。
陆昊天知道,像他这种人向来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可外表越平静,内心的起伏也就越是惊涛骇浪。
不指望杨轩有所回应,他继续自顾自道:“六公主母家的事情,想必将军也有所耳闻吧,比起陆某,将军您的利用价值可是要大得多啊,若是禁卫正司里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将军定然难辞其咎。”
“陆某说这么多,也只是不希望将军继续受到蒙蔽,至于信与不信,想必将军自会定夺。”
“这些信物,就留给将军吧,”陆昊天拱手道,“陆某,先行告辞。”
语毕,他转身离去。
掩上门扉,陆昊天站在门口负手静立,片刻后,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房内,杨轩无波无澜的神情逐渐松动,眸底晦暗几近窜出火苗,他捏紧了手中的信纸,面颊肌肉的线条愈发明晰。
秦远从正厅走来,见到陆昊天迈步出去时,有些疑惑。
他继续朝里间走去,然刚及门口,就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响声。
秦远心中一惊,连忙推门而入,只见茶盏碎了一地,着玄色蟒袍的男子负手在后,背对着他,周身似是凝了一层无形的寒霜。
虽说将军严厉,可他从未见对方发过这样大的火,秦远走上前去,担忧道:“将军?”
杨轩侧头,眸色阴沉沉的,不带一丝温度。
似是已经从方才的情绪当中抽离,他冷声吩咐道:“去查查,下江南这段时间,陆昊天的行踪。”
记载卷宗的文书,他也才刚拿到手,陆昊天怎会知道枫亭诗案的卷宗在禁卫正司?
除非,其余的卷宗室,早就被人搜过一遍了。
杨轩阖眸,再一睁眼时,神情平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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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清欢殿内四下通亮,挂上江南带回来的香囊,芳菲四溢,没了青烟缭绕,空气清爽了许多。
并未料及杨轩会直接从正门进来,萧玥坐在妆奁前,稍怔一瞬,旋即起身迎了过去。
刚沐浴完,她穿着寝衣,发丝上水迹未干,散发出淡雅宜人的清香。
“你今日来得好早,”萧玥眉眼弯弯,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两匹锦缎,“皇祖母昨日赏的,我想做套新裙子,绿色跟粉色,你喜欢哪一个?”
绿色?
她是嫌他还不够绿么?
杨轩垂眸瞥了眼,随意道:“粉色。”
“好。”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上前环住男人的腰,“将军,我好想你啊,”她仰起头看他,“明日就是庆功宴了,你要请旨赐婚一事有告知杨大人么?”
杨轩负手在后,俯视着她,神色很淡,她此刻眼底的雀跃落在他眸中,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