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没过几天,谢灵珑就赶上了她哥哥的课程进度,谢玦干脆将两人安排在一块习课了。
结果日子过去不到十天,谢玦在立政殿批改奏折的时候,书房就跑进来了他最不安分的小女儿。
谢玦放下狼毫墨笔,含笑看向眼前的小公主,温和问道:“找爹爹是有什么事吗?”
谢灵珑将小腰一叉,撅着小嘴道:“爹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谢玦:……
他还是低估了他小女儿的脑回路。
谢玦差点将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轻咳嗽一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耐心问道:“珑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谢灵珑小嘴儿一撅:“爹爹,我不想和哥哥一起学习了,他学得太慢了!”
她伸出小胳膊小手,在空中夸张地比划:“当我都要学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在那里——”
她将双臂展开,把左手伸到了与自己肩胛线齐平的最左边,将右手伸到了最右边,两边隔着远远的距离,确实十分形象。
谢灵珑小脸严肃道:“爹爹,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得和哥哥一样笨啦,您一定要相信我的智力,不要老按着哥哥学习的进度来安排课程和夫子嘛?”
谢玦差点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
和谢卿琬一样,他也很喜欢灵珑,尤其是那张酷似谢卿琬的脸上,露出和谢卿琬截然不同的表情的时候。
既有生气,又有活力,看着都喜欢得紧。
“好,爹爹答应你。”谢玦十分好说话,甚至还主动问她:“那珑儿想叫谁来教导你呢?整个大晋的所有能人异士,爹爹都可以给你找来。”
谢灵珑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认真道:“傅清傅大人可以么?”
听说他正是当年教导爹爹的学问大家呢,一定很是博学多才,能回答她的许多问题。
谢玦略有些惊讶,这正是他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傅,已闭关多年,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没问题,只是,傅夫子性格不同于常人,如今正在终南山隐居,若想叫他教你,还得看看你得不得他的眼缘。”
“放心吧,爹爹,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谢灵珑颇为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又会不喜欢我呢。”
是了,谁又会不喜欢你呢?谢玦也不禁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他看着眼前闪闪发光,满身是劲的小姑娘。
很多时候,光是你有这股毫不掩饰,肆意散发的自信,便已成功了大半。
任何人都要相信自己,不做,又如何知道自己不行呢,便是失败了,也并不损失什么。
谢灵珑就是这样,无比相信自己的独属能量的小姑娘,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本以为灵珑的拜师之旅会颇费一番周折,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非常顺利。
当灵珑回京时,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隐居终南山好几年的傅先生。
一同引来京城人议论纷纷:“听说傅太傅性子清冷得紧呢,是怎么主动跟着公主回来的?”
“你们可别小看公主,别忘了,傅太傅当年可是当今陛下的授业恩师,必有他的考量和道理,小公主也有两把刷子的。”
连谢卿琬也忍不住问谢灵珑是怎么说服傅太傅的。
谢灵珑像是就等着人来问她一样,眉飞色舞道:“娘你不知,待我敲开夫子隐居的草屋,一进去就介绍我自己!”
谢卿琬挑了挑眉,来了几分兴致:“嗯?”
谢灵珑往她面前一站定,模仿起当时的样子:“我名为谢灵珑,雨玉之灵,玉龙之珑。”(1)
“前些日子,我才读到书,说我名里的‘灵’字,在小篆中意为以玉向上天祈雨,而这沟通天地的礼器,正是珑。”
“古时不知鬼神,人畏天地,便以美玉为刻,试图连通神明,供奉祭祀。而我也想做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达天命,下通黎民的能人,不知太傅可愿教我?”
说罢谢灵珑又自傲地仰起脸:“我一直觉得我名字比哥哥更好,珑正应了灵之字,终有一天,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叫谢灵珑,知道我的厉害。”
彼时的太傅,头一次如此讶异地打量眼前这个,不足他腰高的小姑娘,开始认真且慎重地倾听起她接下来的话。
……
谢卿琬此时也是这副表情,她从前并不知道,她的珑儿有这样大的志向。
膳间她和谢玦说起,谢玦一副早已心知的表情,搁下筷子,对她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她是我们的女儿,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以她为傲。”
谢卿琬也笑了笑:“其实我还想说的是,你是不是也改变了主意?”
当初她生下谢灵璧没多久,大抵是以为他们只会有一个孩子了,谢玦没有思考过多,就提出要以灵璧为储的建议来。
谢卿琬虽然动容,但却没有立马应下,她总觉得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过早确定了他的身份,说不定还让他浮躁了。
如今看来,当初的顾虑确实是对的。
她的心已经不受控制地倒向灵珑了。
倒不是作为母亲的偏心,而是无论是谁,都会率先被灵珑这样的性子吸引。
灵璧太闷,其实并不太适合做储君,甚至做国君,身为君主,需要每日在朝堂上与大臣们商谈朝政,需要召见重臣应对紧急事务,需要巡视南北,体察民情。
灵璧甚至静得连门都不太爱出,又如何担得了君主之位?
灵珑天生就比他适合,不仅是作为储君应有的魄力,还有令人信服和追随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