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上到二楼,才现是个很矮的小隔断,他勉强能站直,手臂向上不用伸直就能够到天花板,地上铺着很薄的榻榻米,靠窗的一边有张床垫,靠墙有个简易衣柜,还有几个塑料箱子,日常要用的零碎物品都堆在箱子盖上,这就是全部了。
温遇河跟在他身后,站在楼梯半道上,语气有些无奈:“真的住不了。”
秋焰回头:“能住,怎么不能住。”
温遇河不由自主看了看那唯一的一张床垫,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秋焰把行李箱摊在地上,然后跟温遇河一起下楼,他这才在诊所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圈,浴室和厨房都在楼下,都很小,但也都够用,他一边看一边说:“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洗澡能做饭,非常好。”
事已至此,温遇河只能认了:“行吧,要不习惯随时再出去都行。”
“不会不习惯的。”秋焰斩钉截铁:“你能习惯的,我为什么不能。”
温遇河默默叹了口气,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秋焰扭头朝厨房点了点下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温遇河,我就想吃你做的菜。”
温遇河只感觉自己处处被人将军,明明在他的主场,却莫名被秋焰牵着鼻子走,他认怂,点头道:“行,那我出去买菜,这几天都在忙,没在家做饭也没备菜。”
“我跟你一起。”秋焰作势要一起出门。
“不用,很近,你就在家等着。”
秋焰不肯:“不,你在哪我在哪。”
温遇河被这种“你住哪我住哪,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在哪我在哪”的句式弄得无话可说,无法辩驳,只能又一次服软,出门动摩托车说:“那上来吧。”
秋焰如愿以偿,长腿一跨坐上后座,很自然地想搂温遇河的腰身,看到旁边一个摇蒲扇的老伯的眼神,改为抓住摩托车后架。
暮色降临,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小镇上的市集点,菜场只剩下零零散散正准备收摊的小贩,温遇河买了肉和蔬菜,想买条鱼都没处买,一个人给他指路可以去谁谁家里看看,是渔民,温遇河准备骑车去,秋焰说算了,太麻烦,又不是就吃这一顿,后面再买一样的。
两人便拎着这点简单的菜回家,天彻底黑了下来,围绕着小镇的白日里秀美的青山此刻都黑€€€€的,变得十分有压迫感,街灯昏黄,路上行人散散,秋焰坐在后座终于放肆搂紧了温遇河的腰,他感到怀里的人周身一僵,但温遇河没有将他的手拨开,就这么一路骑了回去。
才短短三分钟。
温遇河进厨房开始做饭,厨房也是后来隔出来的,很小的一块,只够站一个人,秋焰便站在走廊上,看温遇河就着一只简易的电磁炉煎炒烹炸。
还是很香,从澄江到春望镇,隔了三千多公里,香味依旧未改。
秋焰在热油与刺啦声中有些恍惚,好像他们并不是久别重逢,而是日日如此,厨房的烟火气太容易令人生出幻觉。
一个小炒肉,一个大白菜,一个酸辣土豆丝外加一个汤,摆在前厅长椅前的小茶几上,两人勾着身吃饭,重逢后的第一顿饭略显寒酸,但秋焰吃起来的时候眼眶陡然微红,想念这一切太久,真到了眼前,竟然是这么无所适从。
白天强硬装出的冷淡与任性都在这顿饭中骤然瓦解。
他放下碗,觉得十分难堪,抽了张纸巾佯装被辣到,扭头揉了揉眼睛。
温遇河没说话,只是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秋焰很快整理好自己,抽了抽鼻子,开始大口吃饭。
温遇河问他:“还吃得惯吗?是不是太辣了?”
秋焰摇头:“可以,不辣。”
似是为了缓解气氛,温遇河问秋焰:“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林江涯那个ngo机构的事?”
秋焰犹豫了下,说:“本来是的,现在不是。”
“嗯?”
秋焰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股冲动,硬挺挺地看着对面的人,捧着饭碗说:“我就是来睡你的。”
温遇河猝不及防一口饭喷了出来,赶紧扭头,粘湿的饭粒落在长椅和地上,他满脸憋红,剧烈咳嗽,起身去拿纸巾抹布清理。
秋焰岿然不动,缓缓地继续吃饭,眼神却紧紧黏着温遇河,贴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他每一个微小的神情。
这是他的真心话,前半辈子说过的所有真话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一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