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用为南阳太守,则臣请杀之,以除后患。”这回说话的是法正。
“今荆州大族,昔皆奉刘景升郊祭,其不臣之心昭彰,不如趁此之机,除其,而抚其众,则荆州一地平矣。”这回说话的是王凌,王允之侄。
两个年轻人,火气果然是旺。
“荆楚之地,素轻剽,易动而难安,明公当以威摄之,方得服膺。”
这位直接上升地域攻击了。
其后,众人各言其是,如陈群以为应当谨慎对待,或随大流附和这边、附和那边。
不过,总得来说,都偏向于要警惕荆州世族,不能给他们好果子吃。
荀柔展眼群贤,现只有两个人没言。
卢毓年少,就不为难他了,带着这位少年来,一是让功臣之后蹭点经验功绩,二则是他本人有个任务,要去徐州收敛卢植,送棺椁归乡。
但司马懿居然也划水,这就不可以了。
“仲达为何一言不?汝兄昔日常上箴谏,垒书万字,仲达当效仿之,畅言胸臆。”荀柔动了动唇角。
当然,他老讨厌司马朗了,也就亏司马家在河内消息灵通,影响大,才一直忍耐至今。
司马朗在河内时,屡次上书,要求复井田制,要求允许地方自营兵马,要求复秦军功爵制。
看着明明白白是叫司马朗的,否则还以为王莽复活了呢。
趁着文武转向这机会,司马家果然想两头下注,他也是直接将司马朗丢去搞祭祀。
反正河内现在钟繇控制住了,他的确可以轻松愉快的卸磨杀驴。
司马懿敏锐的察觉到荀太尉情绪变化,不过作为一个刚成年入仕的小吏,他是绝想不到上面坐的那位看过剧本,对司马家天然好感负数,只以为荀柔是不满自己沉默不言。
他立即伏身一礼,“臣只是在想,刘景升欲为晋文公,若以蒯子柔为雍季尚可说,臼犯乃晋文公舅氏,蒯异度并不相宜,况晋文公有五贤,就以蒯异度为臼犯,余者魏武子、赵成子、原轸、贾佗,又是何人。”
这一论,可谓耳目一新,独辟蹊径。
且这话一说,晋文公其余四贤,也还真能找到对应。
魏武子掌兵,不就是黄祖么,一直忠心耿耿跟随侍奉的庞季,或许是刘表期望的赵衰,为其亲信掌兵的蔡瑁,当算是晋文公托以后事的原轸,而同姓,性情刚直的刘先,当是刘表的掌刑名的贾佗了。
且有意思的是,在刘表这里相反,臼犯这个唯一与晋文公姻亲关系重臣,与刘表全无关系,剩下四位,却是联姻、拐弯联姻、外甥以及同族。
若是从这个角度考虑,蒯越的南阳太守,就十分微妙了。
南阳的确是荆州军事重地,可从地理上讲,南阳盆地,与荆州其余几郡,相隔山阻。
这就好比,历史上刘表将刘备安排在南阳新野,重用的确重用,但防备也十分明显。
“仲达以为,刘景升对蒯氏,并不同表象一般信重?”
刘表“五贤”,居然只有蒯越被遣在外,其余都在其身边,司马懿这一回的确现了一个盲点。
“正是,”司马仲达恭敬又行一礼,“臣以为,太尉可对蒯氏做出亲近之态,使其为太尉所用,以此收复荆州,仅愚见,望明公裁察。”
“仲达之言,亦有道理。”荀柔点头称许,然后请众贤出帐,各自完成自己的庶务,他要独自考虑后再作决定。
待众人全都告退离去,他往榻上一趟,长嘘一口气,命人端温水来。
话没说多少,但就是口干。
历史记录下的只有最后正确的言论,但这样乱哄哄的议事,才是常态,反倒过去他和堂兄、大侄子或者贾文和等,三下五除二达成一致,把问题解决的,才是少数。
贾文和是机智,明确他的需要,文若与公达,是与他目标立场一至,而方才在帐中这群人,每个人视角不同,观念不同,理解不同,说话目的也不同有要展现才能的,有揣度他想法的,有要一鸣惊人的,还有就是想展现一下存在感的。
在华歆之后,多少表示荆州士族,需要限制警惕的人,只是出于揣测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