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淽从管家手上将药接过来,也没有心情和宁安说多少话,推门进去查看宫黎的情况。
才刚合上门,就看到了床上原本闭着眼睛的人这会儿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背靠床头柜,脸色比顾玖笙的还要惨白好几倍。
“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白淽冲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宫黎嘴角用力的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几乎已经快要听不到了,“我还以为你这会儿没什么时间顾得上我呢。”
她一个一个的查看了情况,顾玖笙那边有小白看着,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是白淽心里却清楚,他们三个当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宫黎。
“你说什么呢,好好的休息,把药喝了。”白淽将药碗递过去。
宫黎轻声笑了笑,想要抬手去接过那只碗,可是却始终没办法抬起来,他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白淽,“我想应该不用了。”
再怎么喝这些东西,都已经没有任何用了,不过是浪费而已。
白淽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相比起刚才而言,现在他的脉象更加的低沉平缓,已经隐约快要察觉不到。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抓着他的手腕。
宫黎摇头,“我已经撑不住了。”
“你别开玩笑了,阎王爷那边还不想收这么多人。”白淽说着想要给他渡些灵力过去,可是却被宫黎制止住。
“没用了,不用再做那些无用功了,我已经活不了了。”宫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平淡。
像是已经看破一切的眼神,眸中平淡无波,可是白淽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短时间内恢复清空镜的办法,就是用我的精血铸就,而且我身上的确也受了太重的伤。”宫黎说着轻轻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看到了已经开始腐蚀的胸口。
“怎么会这样?”白淽愕然。
他不会告诉白淽,他曾经为了帮着莫郄将焱魔唤醒而心甘情愿的带着人到了聚幽地,毁了半身的灵力之后,再次重塑清空镜,以精血铸就,自然注定了他是活不了。
“不会的,你一定能够活下去。”
宫黎抬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掌心,却是轻如羽毛一样,不带丝毫的力道。
“不用难过,我已经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也心满意足的见到了活生生的你,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宫黎抬手抚过她的眉眼。
“可是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你曾说过你只能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这样的地方。”白淽看着他。
当年那个她救回来的少年,曾经有过那样坚定的眼神,纵使经历了这世间多少不公,他都没有将心底的那份赤诚扔掉,白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赤诚那么坚毅。
“这是我的报应,我帮着莫郄杀了那么多人,我手上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我曾经想过要杀了顾玖笙,也想过毁天灭地,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没道理莫郄死了,我却还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无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宫黎倒是看的挺开的。
“你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的。”白淽看着他。
如果当年她能够清除了宫黎心中的那份执念的话,也许宫黎也就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她心上始终压了一块石头。
“这不怪你,你不用自责。”宫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张口安慰。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心里未存善念,其实也是我太胆小了。”宫黎看着她苦笑,“如果我能够和他一样那么放得开的话,能够有不顾一切的勇气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其实我对他更多的是嫉妒,我嫉妒他。”
顾玖笙能够为了白淽放弃一切,承受莫大的痛苦,可是他却没有那个勇气,时至今日,他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痛恨。
他嫉妒那个霸道嚣张的男人能够肆无忌惮的对着所有人说爱,能够有名正言顺说爱她的资格。
“可是我也终于迎来了我的结局,也算是我的报应了吧。”
宫黎取出清空镜来递过去,“这个,就给你了。”
白淽低头看了眼,摇头未接,“这是漠北的东西,应该由你带回去,给我做什么。”
“我想你会需要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帮我将这镜子带回去。”宫黎将镜子塞进了白淽的手中,“我只怕是没办法在回去了。”
那个养育他的地方,有广阔的草场和沙漠,有牛羊成群的地方。
“宫黎。”白淽轻轻唤了声。
她眼眶有些湿润,眼前浮现的是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宫黎时候的样子,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别难过,不要难过,好不好。”宫黎抬手,轻轻捻去她眼中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