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家里针线上的绣娘是怎么做到的,但反正耳朵的一半是立起来了,剩下的一半则很自然的垂落在脑后,就好像真的兔子耳朵那样。
可爱的不得了。
詹家的双生子早早等在了外舍的大门口,频频向外张望,因为他们从阿爹口中得知絮果今天会回来上学。他们齐齐站成一排,一人手里拿着一件卷起来的礼物,既像门神,又像哼哈二将。他们已经就着这个姿势等了絮果有一阵子了。
当相对更加外向一些的哥哥大宝,看到絮果的一双兔子耳朵从巷口拐弯进来时,他就开心的朝着絮果挥起了手。
连亭送儿子的脚步也到此为止,今天下雪走的格外慢,他再不动作快点,早朝就要迟到了。
自从开始每天送儿子上学,连大人就永远是那个点卯时踩着点到的人。
连大人刚准备上马,犬子就也到了,他是坐着马车到的,今天罕见地由他的酒鬼老爹相送。对方也穿了身冬季的朝服,看见连亭就是眼睛一亮,因为他觉得这意味着他早朝大概不会迟到。
连亭远远地点头颔,并无意多作结交。
单这个动作本身,就已经够让司徒将军受宠若惊。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招呼颔吗?不!那可是东厂的督主连溪停啊!现在如日中天的东厂一把手!
如果说几年前的连亭还只是因为掌握情报机构的身份而让人不得不惧怕,那如今他的就是让人又敬又怕。他任何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让人觉得颇具深意,恨不能解读出十层意思。被这样的大佬打招呼,司徒将军自然是感觉不胜荣幸的。
犬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告别他爹跑了过来:“絮哥儿,你终于好了吗?我可想、可想你啦!”
事实上,犬子在这次的休沐日时就想去家里探望絮果的,可惜他爹和他爷都不让。他们觉得和连亭的儿子玩是一回事,真的上连家拜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看到今天早上的雪了吧?”犬子绞尽脑汁的和好朋友分享着自己的日常,“可好看可好看了。”
不苦懂了!这又是一个像他一样的文盲,还是个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词、不如他直接摆烂的文盲。
等絮果和犬子走向外舍,詹家的双生子就一左一右簇拥了上来,再一次礼貌又不失热情的感谢了絮果之前的帮忙。
左边的大宝说:“要是没有你,我们大概就要被退学了。”
右边的二宝接着说:“那我们阿娘该多伤心啊。”
然后,两人心有余悸的看向彼此,异口同声宛如唱二人转似的道:“幸好,幸好,没有生。”
詹家兄弟的爹娘其实也不是生来就那么不讲迷信,不觉得双生子有什么的。尤其是他们的母亲詹夫人,她就像每一个芸芸众生一样,普通的家世,普通的长大,然后很普通的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成了婚。人生中唯一的不普通,大概就生下了这么一对双生子。
她当然是惶恐的、是不安的,却也是自真心的爱着她的两个孩子的。她总是试图让孩子相信,他们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可一旦双生子因为他们的身份遭受到不公或者歧视,詹夫人却永远会是反应最大的那个人,因为她会陷入一个自责的怪圈。就像很多因为生下了先天残疾的孩子而非常自责的母亲。“为什么我没能给予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这种想法很没有必要,却总是在母亲的心头萦绕不去。
双生子这么努力学习,也不是因为他们真就有多热爱读书,又或者有多想出人头地,他们更多地只是不希望阿娘再继续这样内耗下去。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他们因此而被国子学外舍退学,本就忧思过重、患有心疾的阿娘会如何。
詹夫人的心疾最早就是出现在村中族老瞒着还在坐月子的她要偷偷扔了二宝喂狼。她的心当时明明已经疼得快要爆炸了,但还是在大雪天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她了疯一样的想要保护她的孩子,并且成功了,却差点耗了自己的一条命,自此也就落下了病根。
平日里的詹夫人总是温柔的、恬静的,只要与双生子无关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可一旦兄弟俩受了欺负,她就会像是突然应激了一样。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没救过来。
在詹家看来,说絮果是他们阿娘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尤其是詹夫人,在意识到儿子在外舍也并不是孤立无援,真的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时,她长长的、长长的长舒了一口气,她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只是她终于不会再在孩子去上学的每一个白天都那么坐卧不安。
虽然絮果还什么都不知道。
詹大人其实已经郑重其事的去连家道过谢了,带着他的妻子一起,两人大包小包带了不知道多少,都是詹夫人准备的,恨不能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送过去。只因为她希望絮果以后还能继续心无芥蒂的和双子玩,他是他们人生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哪怕是在詹家的堂兄弟,都未必会如此对待大宝二宝。
詹大人还因此被御史言官参了一本,说他贿赂东厂。但詹大人却依旧故我,该感谢就感谢,该亲近就亲近,没一点含糊。
一如他这个人,坏的他就要指出来,好的也会往死里夸。
无所谓他和对方熟不熟,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