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果却摇摇头,脆生生的回答:“阿娘说,偶尔做一件事不叫本事,能一直坚持做一件事才叫厉害。我觉得哥哥姐姐们好厉害,当然,阿爹最厉害。”絮果每次来都能看见大家在练武,风雨不辍,霜雪不避。
“嗯,还行吧。”连亭抱着儿子往书房走,在拐过弯前最后看了眼校场上的手下,很满意于他们给儿子做了个好表率,“他们都挺喜欢练武的。”
其他番子含泪:……对,我爱。
就喜欢这种每天一早一晚地反复练习扎、刺、点、挑,大雪天也不怕冻,非要坚持练习的感觉,有一种魂飞魄散的美。
连亭今天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还没到点下班,不能随便离开。在书房里监督儿子喝了点水,吃了些咸味点心后,连亭就郑重其事地交给了絮果一个“艰巨”的任务。
絮果役长接受命令。
“役长?”连亭嗤笑,和儿子在小榻的矮几前对坐,“你能领导谁啊?”
本只是随口一句逗趣,没想到絮果却煞有介事地回:“我领导小€€一家啊,”小€€就是狐€€一家的统称,“他们都是我的番役。€€娘是副役长哦。”
“行吧,你们配置还挺全。”连亭正襟危坐,态度十分端正,因为他拜托絮果的是,“絮果役长可不可以教阿爹说江左话呀?”
絮果一愣:“嗯?”
昨天在长公主府的经历让连亭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与其等他儿子慢吞吞的学好官话雅言,不如他先学会江左话。不为别的,只为儿子在着急表达什么的时候,不会再因为他听不懂而急哭。
本来连亭都准备好了儿子反问“阿爹你不是江左人吗,怎么不会说老家话”时可以回答的理由,没想到絮果这个小傻子根本没现这个问题。
只一门心思的开心当起了小夫子。
他最先教会阿爹的就是:“朝食叫天光,天光就是朝食。夜宵叫夜厨,夜厨就是夜宵。脸盘叫面盂,面盂就是脸盘……”
一听就知道,絮果他娘在教孩子时最注意的是什么,好好吃饭,讲究卫生。
最后,絮果老师站在阿爹面前,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弯下腰,冷不防地就给了阿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带着满身的饴糖香气:“抱抱就是最喜欢你了。”
连亭差点失态,但最终还是稳住了阿爹的威严形象,只轻轻地、轻轻的回抱住了怀里软乎乎的小朋友,好似揽月入怀,一下子就被什么填满了心房。和儿子在一起的每一天他其实都有这种溃不成军、无力招架的感觉,只有嘴上还在逞强;“你是不是又偷吃糖了?”
絮果:“!!!”
一开始连大人新手上路,儿子要啥给啥,有些时候不要也给。但家长总是会成长的,至少他现在就知道不能放任儿子没完没了的吃糖:“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牙了?忘记上次有多疼了是吗?”连亭当时吓得差点想连夜去绑架太医,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
絮果赶忙捂住腮帮子,被痛苦的回忆勾起了一张包子脸。他明明有按照阿娘说的,早晚各刷一次牙,上下刷够一歌的时间的,怎么还是会被糖果之神惩罚呢?
真是一个不讲信用的神仙!
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且短暂的,连亭感觉他也没学几天江左话,越泽的联系就再次上了门,他搞定了连亭与梁有翼的私下见面。
梁有翼虽然是由锦衣卫与大理寺共同审理,但他其实一直被单独关在诏狱,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哪怕是越泽,他因为蔡思弟子的身份要避嫌,更是没可能与梁有翼产生接触。如今是刚刚上位的大理寺卿廉深在亲自跟进此事。
可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谬,你开口讲大义的盟友逢难必变节,你觉得卑鄙无耻最不可能伸出援手的人,偏偏在关键时刻就帮了你这么一下。
面容冷峻的连督主如是,心宽体胖的廉大人也是。
越泽都不敢相信,廉深真的连问为什么都没有,就帮他把梁有翼提审到了大理寺。虽然只有半天的时间,但足够了。只要人在大理寺,越泽作为大理寺少卿,就有的是办法能瞒天过海把连亭也安排进去。
“真的有用吗?”越泽实在是想不明白,见一次面能起到什么巨大改变。
这一回不苦大师还是跟着连亭一起来的,但他不会进去,只陪坐在越泽身边,拍了拍小爹,不对,是前任小爹的肩膀道:“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况且已经这样了,事情还能怎么坏?死马当活马医呗。放宽心,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越泽看不苦顺眼了不少,他以前也很尊重不苦,只是现在多带了些主动亲近的“慈祥”:“有空回去看看你娘吧,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很想你。她要是还罚你跪,我就好好和她说说。”
不苦大师表情略微奇怪地看了眼越泽。
一身书卷气的越大人心下立刻又忐忑了起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知道我们俩的事吧?我对芙娘是真心的,不骗你。你不会不同意吧?”他真的不图长公主什么,能从外省调回京城靠的也都是自己的本事,他和长公主的关系是在他调回来之后才展起来的。
不苦长叹了一口气,看越泽的眼神更古怪了,我知道纯情少男不骗人,但……女人不能太恋爱脑,男人也不能,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东厂各颗:这里的颗不是错字。东厂就是这么分的,子丑寅卯十二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