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却更困惑了:“什么木匙?”
“吃红薯的木匙。”絮果向上举了举他的大红薯,好大一个,边缘几乎要像蜜水一样流淌开来。
全场除了絮果外,没一个雍畿人觉得这个逻辑是通顺的,谁家吃红薯用勺子?
絮果一脸茫然,整个江左都是这么吃的啊。
但很显然小孩子说话很难有权威性,无法取信于人,哪怕是厂公的儿子也一样,别人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就在这个当口,从絮果的头顶传来了一阵女声轻笑,帮他解了围:“南边那边据说已经有不少地方是这样了,年娘子带起来的风潮吧,还会提前为客人剥皮,免去污手,既省时又省力,客似云来呢。”
絮果抬头看去,正看到一袭红衣貂裘、眉间花钿如火的大美人冲着他微笑。
时间在美人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只是那些皱纹让她的魅力不减反增,看上去更添了一份岁月沉淀的强势气场。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散出来的惊人活力,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就是一种丧偶还不用带娃的美。
她就是贤安长公主,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为一些原因,她的称谓没能跟着先帝的死升级成大长公主,只被摁在了长公主上。
贤安长公主实在是个有魅力的大美人,当她想要和谁亲近时,就没有人可以拒绝。
上至六十下至六岁。
不一会儿,絮果就和长公主殿下一起并排坐在老槐树下,你一勺我一勺地快乐吃起了热气腾腾的烤白玉。冬日里,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零嘴了。当然,长公主想听的消息也差不多都旁敲侧击了出来。
贤安长公主道:“你一定就是絮果。”
“姐姐怎么知道?”絮果震惊。
“因为我是你不苦叔叔的阿娘啊,你得叫我……”长公主心下算了一下辈分,比絮果还要震惊,立刻转变口风道,“你得叫我漂亮姐姐,算了,还是叫姨姨吧。”
她毕竟也到年纪了,不服老不行,长公主在心里如是想,她可没她儿子那么厚脸皮。
“漂亮姨姨。”絮果乖巧又上道。
贤安长公主忍了又忍,终还是破功,上去搂住实心团子一样的絮果就是一顿揉搓。被这么可爱的小孩叫姨姨,谁能扛得住啊,谁能?!
絮果对于过分热情的贴贴也是习以为常,他娘总这样,梦回江左了属于是。
“跟姨姨回家吧,好不好?姨姨用黄金给你打造一座大屋,用玉做家具,玛瑙堆砌。”贤安长公主和她皇兄很像,就喜欢长得好的。无所谓对方有没有才华,有没有灵魂,她只想要皮囊,单纯欣赏,“你来给姨姨当儿子!”
“殿下,可使不得。”锦书等仆从一早就认出了贤安长公主,本垂在旁不敢打扰,直至长公主这一句才吓得花容失色上前解释,这可是他们厂公的命根子。
“我能不知道他爹是谁吗?”贤安长公主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行了,告诉连亭,中午去家里吃饭,他儿子我先带走了。”
然后就真的带走了。
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飞扬跋扈的长公主,一如她惹眼招摇的车队,车室如厢,四面出檐,有引马、领马开道,部分侍卫守护两旁,成群的仆从缀在车后。威风凛凛,行人避退。哪怕路遇阁臣的轿子,那也只有对方给她让道的份儿。不满?不满你就去找皇上告我呀,我又没不允许你参我。
等连亭接到消息后,他就第一时间“绑”了不苦朝着长公主府径直而来,他甚至还贴心地准备好了负荆请罪的道具。
不苦大师:“!!!”有儿子就不要朋友了吗?
连亭理直气壮地表示,那不然怎么办?你娘“绑”走我儿子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见你这个她上辈子欠的孽债?
大师:我的命好苦,比中药还苦。
哪想冷艳的长公主只是牵着絮果的手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苦露出了一个晦气的眼神,然后挑眉对连亭表示:“我不是为了见他啊。”
长公主府门口“不苦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至今还没有撤下去呢。
不苦:感觉命更苦了是怎么回事?!
连亭恨不能敲开朋友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他一个东厂的太监,何德何能可以让长公主亲自出门迎接?她站在这里能是为了等谁?
最后,“不苦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被撤下,不苦得以进入了他自己的家,只不过牌子并没有完全弃用,而是改换了地方。不苦大师深衣道髻,跪在堂下,悲痛欲绝地看着花厅内,他娘不拘小节的与他的好友把酒言欢。
他娘这辈子改不了的就是对大美人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