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羡慕家主的稳定与自洽,她的日常悠闲宁静,不被任何事物的意义绑架,决定看哪本书和决定开始哪个项目一样重要,也一样不重要。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有意义的,绝不是出于活着本身,这对于一些挣扎在混沌中的人来说,简直是火光之于飞蛾,更何况是在黑暗之中。
于是有人自动为了她的意义而扑进火光,成为了她描绘的蓝图中的一部分。
但如果她设想的蓝图中没有自己呢?
画面中的两人间开始发生了摩擦,大量的信息在此刻被透露:最开始的赌约、在“津岛修治”叛逃一事有所谋划的幕后黑手,以及夏目漱石对于三刻构想的一些布局。
谈到三刻构想中的一个核心人物“江户川乱步”时,似乎猜测到了对面之人的目的,这位一直在暗中谋划的男子事先有所暗示:“这个孩子很依赖他的社长。”
“没让津岛修治依赖我真是对不起了。”
对于夏目漱石突兀的这一句,女人看上去分外不满。而再次被提及的太宰治只是默默听着,心境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家主其实一直在意着“他”啊,即便这种在意,带着埋怨。
但或许是有了另一个更糟糕的结局,现在这个地步太宰治竟反而能够接受。他在不断的推拉和取舍中逐渐放低了期待,如同被熬的鹰,只是熬鹰者全然不知晓这一点。
在意识到家主的时间尺度无比漫长,才愿意花十年之久来亲自教导出一个少主后,此刻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段“津岛修治”获得她所有的关注、期许的过往,于家主来说,其实只是可以随手放下,再也想不起的过去。
一代少主的所有恐惧、动容或抑郁对自己来说是惊涛骇浪,对家主来说或许只是被清晨被蒸发干的露珠。即便知道她很少在意什么,但如果她真的毫不在意,没有人能够接受。
太宰治可以肯定,“津岛修治”最终选择叛逃,绝不是出于牺牲自己而让家主永恒存在下去的想法,也不抱着任何“为了你好”的主观臆想,仿佛自己在做什么伟大的事。“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家主绝对会瞬间放弃他,及时止损,再做打算。
但无论谁都好,不该是“太宰治”。家主自顾自地赋予他资格,然后又自顾自地离开,从那一刻起,牢笼就真的成为了一个牢笼了。家族的重量、家主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要他成为一座凝贮的墓碑,除此外不会有丝毫意义。
——他成了家主啊,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家主这个词,绝不会那样轻飘飘地脱口而出。
——一个叫做中岛敦的少年成为家主又如何?
……
那就只能他动手了。
。
隔了许久,众人终于看到了“津岛修治”叛逃的结果。
故事倒回到一代叛逃的时间点,从那里开始叙述。
这俨然是一件大事。正在医学院进修的与谢野晶子赶了回来,家主的书案上收到了一封来自绫辻行人的信件,而一直呆在家族,与津岛修治最为熟络的中原中也则显得愤怒又沉默。非常不幸地,少主叛逃,他也跟着连坐。
三个月的搜寻,又是几个月的等待。直到今天,在场的氛围已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
巨大的议事厅内,头戴金属蝴蝶的少女与谢野晶子站立一侧,眼观鼻鼻观心,面容冷淡,但不显得过分紧张。而中原中则单膝跪地禀报搜寻的结果,其他人也跪了一地,等待家主思考。
十三四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