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许远汀心中重重一跳,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冷淡应道:“你说吧。”
时奕从背后拿起袋子递给她,“这个给你,”又像怕她不愿收似的,补充了一句,“物归原主而已。”
他这样说,倒叫她好奇起来,内心虽已有几分猜测,但真当她探头看向袋中物品,还是不免被惊愕住,竟不由自主将袋子一系,轻放在了身旁,再不多看一眼,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
他只抿嘴苦笑一下,再开口时,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神情:“你应该猜到了,那里面是六年的生日礼物,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顿了顿,他平静地叙述每一件礼物的来历,仿若在诉说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他人故事。
“那把木梳是我自己做的,锯齿开得不好,但总归是可以用的。”
“有一年我们团去国外演出,逛街时看到一个八音盒,突然想到你当年送我那个小木雕,想到了……你,就把它买了下来。”
“那个主人杯是前年我代表院团在峰会上演出,送给演职人员的纪念品,一对两只,掐丝珐琅,不知你喜不喜欢,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
话至此处,饶是许远汀再不解风情,也没法再骗自己,再联想到月余之前去时奕老家住宿那一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时之间,她只感到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却又想把原因推给两人中间那犹自冒着热气的锅子,对自己心中的那点念想,倒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来。
“我……我……”许远汀顿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时不是没设想过今日情境,可真到了此处,却发现情感是胜于理智的,不是所有东西都像计算机程序那样输入输出分明。
瞧着对面人的反应,时奕目光微微一黯,似也料到今日结局,他故作轻松道:“你放心,从今日起我再不提找你咨询的事情,至于韩子轩那边……”
他还没说完,许远汀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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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李一汀控制体重是因为她是舞蹈生,生活中除了需要上镜的那些职业,宝宝们没有必要身材焦虑~
骗子
她这下起得急,差点就撞到头,也一并将刚刚想脱口而出的答案撞得烟消云散。
心思几番流转,许远汀最终挑了个最稳妥的说辞:“算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她怕贸然答应后做不到,也怕直接拒绝日后反悔,左右为难之下,只好继续装傻。
这时再坐下若无其事地吃饭只会徒增尴尬,许远汀盯着天花板,神色相当不自然地说:“我想去洗手间。”
时奕自然领会了她的意思,低声应道:“好,那我去结账吧,一会儿门口见。”
因许远汀今日出门未开车,时奕便提议送她一程,她想了想,若是这也避嫌反倒怪异,于是欣然答应。
冬日天冷,车子启动引擎还要些许时间,他同意了让她好好想想,便再没有要主动开启话题的意思。她暗自撇撇嘴,正巧趁着这个工夫,透过后视镜仔细打量了下时奕车内布置。
与元旦节时不同,这回他后座放了东西。一个黑色长条状的收纳包,看形状里面像是个三角架,旁边还堆了几本书,瞧不清封皮,约莫也是他专业相关。
没什么特殊的,很符合他一向极简的风格,许远汀得出结论,正待收回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支玫瑰吸引注意。
那花实在普通,大抵许久不浇水的缘故,已近枯萎,只能依稀辨认出曾经的颜色。
但……这太奇怪了,正常人谁会在自己车里放一支快要枯萎的玫瑰?
是一支而不是一束,且没有外包装,可见不是在花店买的。那么在这个季节,自家种玫瑰的,还恰好是这个颜色的品种,真的会有那么多吗?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一节,记忆就如同打开了阀门的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许远汀想起某个平凡的午后,她去修剪花圃,倏尔发现一处折断痕迹,当时她还想,恐怕是叫附近的野猫折了去。
如今想来,那只“野猫”可不就是她本人?
那天本不特别,它的不平凡之处仅仅在于,头天晚上的聚会中她喝了酒,是他开车送她回家。
都说酒后的行为最真实,原来她从那时就起了心思。
他早就知道。
是了,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一早就胜券在握,却故意不告诉她,害得她一边为“前女友”吃醋,一边为自己的心思不耻。
直到他看够了戏,才幽幽道出真相,又将皮球踢回给她,让她为自己六年前的行径愧疚,却是绝口不提他也骗了她的事情。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要不是今日在车里见着这实打实的物证,她就彻底被他瞒过了!
许远汀越想越觉得合理,愤怒的心情一时
之间占据主导,她凝视着面前的虚空,冷不丁出声道:“有句话你说错了。”
不等时奕有所反应,她拉下把手,头也不回地下车,然后关上车门,只余一句毫无语调起伏的话回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
“我不是大骗子,你才是。”
坦白说,许远汀刚下车那一刻就后悔了,无它,只因车内实在太暖和,就快让她忘记,原来现在还是凛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