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不好意思地对黄珊珊说:“我家里只有一台两千块不到的二手电钢,所以在外面遇到了好钢琴总想多找机会弹弹。”
从她表情里看不到任何破绽,导致情商极高的黄珊珊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赞扬她吗?会不会显得夸张了?会不会显露出同情来……但转念一想其实家里没有一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钢琴并非值得同情的事情啊。
踌躇不定的时候,杜若瑶已经邀请黄珊珊坐了下来,她于是就静静听她演奏了一首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是听起来很好听,看她演奏也觉得难度颇高的曲子。
曲子不短,却因为要素设计得比较多显得每一段都很充实,让黄珊珊的耳朵从头支棱到了尾,弹完后杜若瑶自己也似乎累得不轻,揉着一小段手指冲她笑:“自己练的时候总是一小段一小段分开练,好久没一下子演奏完了。”
黄珊珊站起来轻轻鼓掌:“哇,杜老师你这水平,是不是要赶超尹老师了?”
早已经站在门外的尹老师:“……我在呢。”
不过尹臻其实也不在意,毕竟自己疏于练习,而面前这个杜老师弹得也确实不错,她此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这个曲子叫什么呀?”这曲子编曲精妙,比起传统的钢琴曲多了些许妙趣横生,好听得不在同一个维度,纵使是听了多年钢琴曲的她,自脑海里也搜罗不出类似的协奏曲。
她问出了口,可杜若瑶却抿着嘴怎么都不肯说。
尹老师大呼小气,过来摇她的肩膀,她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单词来:“connect。”
再问详细的作曲人编曲人便是彻底沉默,什么都不说了。
尹臻好奇心被提得很高,却又得不到满足,崩溃地说:“啊呀,同名的曲子可多了去了,杜老师就不能指一条明路么!”
杜若瑶内心也很崩溃,这可是某部动漫的主题曲,在两位比我大了五岁朝上的前辈面前,要她怎么说出《魔法少女小圆》这个关键词来啊!
……
娄夏找钢琴,第一站来到音乐教室,音乐教室里的确有一台三角钢琴,但是此时此刻,门是紧锁着的。她踮着脚望眼欲穿地看着玻璃窗那头的钢琴,突然感觉身后站了个人,刚打算大呼小叫起来,却眼尖地看见了黑夜里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杜老师。
艺术楼总共有五层,五层的楼梯旁边肉眼可见一个生锈了的铁梯,理应从第五层可以爬梯1子上一个露台,可是第一,每届学生都会被告诫,这个梯1子年久失修,非常危险;第二,也确实有上去过的学生表示,露台上什么都没有,而且非常脏,所以基本没人会打这个露台的主意。
杜若瑶带着她上了四楼,但并没有从大道走,反而是绕到了老师办公室的门前,转转门把手,打不开,杜老师让娄夏闭上眼睛,娄夏听话地闭上眼睛,甚至捂住了眼皮,然后背过身去。
密码锁“嘀”了六声,愉悦地发出一阵代表解锁成功的音乐,办公室的门“咔哒”打开了。
杜若瑶没有开灯,只是招呼娄夏进来,反锁门,然后借着月光往深处走。
她穿着一双匡威的帆布板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惹得娄夏也放轻了步子,颇有做贼心虚的样子,到了最深处,杜若瑶用力扭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原来老师办公室深处的那扇防火门后面还有一架正儿八经通往顶楼的楼梯。
进来后杜若瑶又关上防火门,一边和娄夏一起往上走,一边开了金口给她解释:“艺术楼刚建成的时候,学校请来的几名音乐老师里,有两位是a市赫赫有名的钢琴家,当然他们只挂职了一段时间就走了,但是那一段时间里也感受到了本校的校风之雅,对于各方面文化的重视,由于少见把艺术也放在重视领域的中学,而且又和校长是朋友,两位老师便答应了每周年回来在新年晚会上演奏,为了迎合两名老师各自的习惯,学校就购置了两台不同品牌的钢琴,并且每次都会提前请老师和调律师来配合调琴。”
娄夏听得似懂非懂,只连连嗯声。
杜若瑶:“最开始的时候,五楼那边也可以过来。但是五周年那一次,学校提前一周调好的琴被几名勤奋练琴的学生趁午休时间和晚饭时间的练习给弄得键位松弛了一些,导致一名老师在弹奏的时候不适应,错了一个音。”
娄夏:“错了一个音?就能被发现吗?”
杜若瑶:“只是双键颤音少了一个音而已,当然没人发现,除了那名老师自己。”
娄夏:“哦……那他有没有生气啊?”
杜若瑶:“何止生气,越是造诣高的老师,越是对自己严格,自那年后,我们学校的邀约他再也没有应下过,另一名老师年年都是和他一起弹奏,见他不来了,也很少来了。”
娄夏问:“啊,这么倔,那那几名导致琴键松弛的始作俑者岂不是背锅了?”
杜若瑶摇摇头:“他们只是勤奋练琴而已,没有理由被批评。”
娄夏这才反应过来:“哦……所以学校干脆把钢琴藏起来了?”
“嗯。”两人这时已经到了顶楼,杜若瑶让她看顶楼横着的两个大水箱和接连着的两个发电室,“以前这些东西并没有彻底隔断这个露台。”
这几个水箱和发电室确实排列的有些离谱,娄夏想,她收回视线,看向杜若瑶,正要感慨些什么,却正撞上杜若瑶也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