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莲台笑,“你当这程府是街头开的商号么,由着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若如此,李恪还大费周章的将你二人送进来作何,我甩甩衣袖直接离开岂不更好?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你也别来求我,就乖乖的领了慈悲姐姐的惩罚便是。”
听禅喏喏,知道主子这是在点她,再不敢造次。
慈悲将一小碟腌梅子放到许莲台手边,她一向喜欢吃这些酸甜可口的小食。
“掌事也是如此交代的,说京都程府不比一般,夫人如今身份又是这般惹眼,想要没有后顾之忧的脱身,简直难如登天。他有心想将我们四人一起送到您跟前照应,又恐人多了反倒打眼,几经思虑才叫我二人先行。”
“嗯,有你们二人过来,我也安心不少,你却不知这偌大的程府简直乱的毫无章法,叫从前那位霍霍的,主不主仆不仆,我瞧着心烦,免不得下手狠了些。”
“夫人放心,奴婢和听禅既然来了,您再不必亲手动手料理那些小事。最慢至月底,掌事的差不多就能从江南动身来京都,有他在府外为夫人护航想必会事半功倍。”
许莲台点了点头,“生意在哪不是做,既然来了京都,必要想法子往宫里搭一条线、分一杯羹,才不枉我如今走的这一遭。你想法子将我的意思跟李恪传过去,小心点别叫人抓了把柄,若出事我在府内好歹有这层身份护着出不了差子,可若是牵扯到许家未免得不偿失。”
“奴婢知道,夫人放心,就算有人截了消息,也断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程砚卿此时正陪着小皇帝在江南游玩,叫李恪行事小心点,别跟此人对上,免得叫人顺着藤端了窝子,若如此那夫人我可真是应了那句人没死成,银子却没了的倒霉话。”
“是,奴婢这就去办。”慈悲福一福身,就退了出去。
算着日子她那位便宜夫君程大人也该回来了,许莲台捡起落在窗台的一片海棠花瓣,放在鼻端轻轻的嗅着。
不知道这回,又能闹出来什么妖来取自己的性命?
没关系,日子总是不能过的太没波澜,她就喜欢刺激些的。
整日在内宅里跟那些只知道爬床争宠妇人裹乱,实在是没什么趣,还是得程大人出手呐。
许莲台眼睛亮的吓人。
说起来,程大人这个对手,也算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了,世人皆说他是挟天子令诸侯的佞臣,名声不大好。
许莲台却不以为意,名声从来是最没用的东西,名利虽是一把双刃剑,可也没见谁不想要的。
内宅的日子既无趣也无聊,日日就那点子事。
晨起请安,那日她在程老夫人面前晕倒后,那老太太倒是不再为难于她,每日她过去也叫人进了门,许莲台也只照着章程关切的问几句,那些嘘寒问暖的废话都是慈悲帮她准备的。
她的心不诚,老太太答的也敷衍。
等请过了安,就该例行管家了。她往檀椅上一坐,就等各处的管事拿着账本过来回话。
大都是,昨儿采买花用了多少银子,府里哪一处年久失修了,眼看春去夏来该提前准备夏裳了……
她望着采买婆子一张一合的嘴,无聊得直想打哈欠。
“各类青菜十筐、活鸡五十只、羊肉五十斤、牛肉五十斤、猪肉五十斤、鲫鱼十尾、鸭舌……共计花费五十六两……
那婆子许是知道她的想法,囫囵的报了一些数,就要退了下去。
“慢着!”许莲台掀了掀眼皮,直起身子望着那肥胖的身躯一笑,“你是采买处的管事?”
“回夫人,老奴姓张,府人人称张婆子,负责府中采买一职。”张婆子笑的一脸谄媚,脸上的肥肉把一双绿豆似的眼睛挤成一条细缝。
“怪道呢,这么些食材若放在一处,一车未必能拉得完,却只花费了五十六两,想必你是费了心的。”
“夫人说的是,老奴在府中买办上当差当了十数年,惯常流连于东市,哪家的肉质好,哪家的菜最新鲜,哪家的米面给的称最足,以及当日的价格,老奴都门儿清,断不会叫府里花费一钱的冤枉钱。”
“那就好,你既然账算的好,自然是识数的,那你倒是跟夫人我好好说说,程府拢共多少人?一日能吃下这一车的食材?”
张婆子脸色一愣,接着嬉皮笑脸道,“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些食材瞧着多,真炒到锅里也不当什么,再言咱们府中那些下人们食量大,用个三碗五碗的才是寻常。”
“哦,如此?”许莲台点了点头,又冲着人群唤道,“灶上的管事出来回话。”
“奴才李大胆,见过夫人。”
“我昨日用的三餐同今日这些食材倒是对的上,依着张婆子的方才的话,咱们程府倒是个不分尊卑的,还是你们灶上的人偷了懒,主子下人的饭竟是一锅烩了不成?”
李大胆闻言汗都下来了,天老爷,这怎么可能,哪家的下人要登天也不可能吃这些好东西。
“夫人,咱们府里人丁本就简单。大人不在,拢共也只老夫人、您、还有公子小姐处用主子膳食,奴才们再偷懒也不可能如此糊弄。”
“而且,下人们的吃食都是有章程的,每日一荤一素烩作一处炒的大锅菜。食材多是萝卜白菜鸡肉猪肉类的,像这些牛羊肉多半年节才有,若是平日里主子的膳食做完,剩下个一星半点,奴才就做主往那大锅菜里放了,也是为着怕浪费不是。但其它的上等食材,就算给奴才个泼天的胆儿,奴才也不敢放到大锅里糟践东西啊!”
李大胆说的有理有据,实在叫人挑不错处。
但如果他没撒谎的话……许莲台微笑着瞟了张婆子一眼,
“张婆子,方才李管事说的那些,跟你讲的可是不大一样,若依着他说的,这程府中统共就这几个主子,日日要吃上百斤牛羊肉、数十条活鱼……你算学好,劳烦帮夫人我算算,落到单个人头上,折合多少?”
张婆子闻言,额角的汗流如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