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们沈家也不过是一户小小商户而已,没有这么多讲究,姑娘快坐。”沈流萤道的话与沈斯年相差无几,不过许是同为女子,方雨灵似乎没那么紧张了,轻轻点了点头后,重坐下身。
沈流萤坐到了方雨灵身旁,大致将她打量了一番,心道是好一名标致的姑娘,只是——
“我名流萤,这位是我大哥,沈斯年。”沈流萤从沈斯年面上看得出他独自招待一名女子颇为尴尬,便暂且当了回主人家。
“沈公子方才与小女子道过了。”方雨灵似乎很怕生,说话时脸颊会微微红,且还总微垂着眼睑,谁也不看,就看着自己的裙子。
“不知方姑娘家住何处?”沈流萤又问。
“小女子家住南溪郡田阳县。”方雨灵轻声道。
沈流萤对这召南国的地理情况不熟悉,不由看向沈斯年。
只见沈斯年面上满上震惊之色,不可置信道:“姑娘家住南溪郡田阳县!?”
“嗯。”方雨灵点点头。
“那姑娘这一路来京,花了多少时日?”沈斯年又问。
“十日。”
十日!?这会儿不仅是沈斯年震惊,沈流萤亦吃惊不小,南溪郡田阳县离京城这么远!?而且这姑娘——
“姑娘这一路来京,没有人陪同?”打沈流萤第一眼见到方雨灵便觉得她有些奇怪,不是她穿着打扮或是样貌奇怪,而是奇怪于她独自一人。
沈斯年亦是如此。
看这方雨灵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就算不是大富大贵家的闺女,也是家境殷实家的小姐,但她的身旁,却是连一个婢子或是嬷嬷都没有,独独她自己,怎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小女子独自一人来的京。”说这话时,方雨灵轻轻抓住了自己腿上的裙子,而后抬起头来看向沈流萤与沈斯年,轻轻笑了笑,而后又低下了头,低声道,“小女子家里,就只剩下小女子自己了,从小陪着小女子长大的嬷嬷,前些日子也辞世了。”
说到这儿,方雨灵将自己的裙子抓得更紧了些。
沈斯年蹙起了眉,当即抱歉道:“抱歉,在下不是有意要让姑娘想起伤心的事情。”
“没事。”方雨灵轻轻摇了摇头,“小女子前来,就当先与沈公子还有沈姑娘说明小女子的身世家境的,是小女子不懂事,还望沈公子沈小姐莫责怪。”
“那……方姑娘远在南溪郡,又是如何知晓我们沈府正在求亲一事的?”沈流萤方才在沉默,在看着方雨灵,在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现下才又重开口。
而当她的话才说完,便听到沈斯年轻斥她一声,“小妹!”
沈斯年只是唤了沈流萤一声,并未说什么,但沈流萤知道他是在责怪她不关心方雨灵便罢,竟还在这时候问不当问的问题。
沈流萤没有理会沈斯年,只是看着方雨灵而已。
只听方雨灵又细声道:“前些日子出门时听到一位由京回去的乡亲说及京中的事情,说及贵府正在给病重的三公子求亲冲喜一事,小女子如今不管到了哪儿都是独自一人,小女子便想着,想着来看看,或许……能找着一个家也不一定,于是小女子把爹娘给小女子留下的宅子卖了,换了盘缠,租了马车,便到了京城来。”
沈斯年听罢方雨灵的话,震惊更甚,“姑娘怎能……怎能将姑娘爹娘留下的宅子给卖了?”
方雨灵没有伤悲,反又是浅浅一笑,道:“因为小女子不打算再回去了。”
沈斯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雨灵,因为他想到看起来这般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会有这般的魄力与决心。
“方姑娘想必已是知道我三哥的情况的,姑娘仍想在我沈府找个‘家’?”沈流萤一瞬不瞬地盯着方雨灵,好似要从她面上身上探出点什么究竟来似的。
只见方雨灵抬起了头,转头看向她与沈斯年,而后笑着点了点头,肯定道:“嗯。”
沈流萤这才现,方雨灵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旁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斟了最甜的蜜酿,她的笑颜看起来美好极了。
也从她这美好的笑颜看得出,她说的是认真的,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既是如此……
“方姑娘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必早已累坏了,不如就先在我们府上歇歇。”沈流萤边说边看向沈斯年,“大哥觉得如何?”
“也好。”面对一个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的姑娘,沈斯年又怎能说不,“绿草,去收拾一间客房。”
“是,大公子。”绿草立刻领了吩咐。
“那便如小妹说的,方姑娘先好好在歇息歇息,待姑娘歇息好了,再说其他事情,姑娘觉得可妥?”沈斯年很温和,因为他心里很是同情方雨灵。
“多谢沈公子与沈小姐的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方雨灵当即站起身,深深地福了福身,面上满是感激之色。
“那方姑娘便先随绿草到客房歇下,若是有什么需要,让绿草来找大哥或是找我便好。”沈流萤也很温和客气,紧着吩咐绿草道,“绿草,好生照顾方小姐。”
“我会的,小姐放心。”绿草高兴地点点头。
这可是他们沈府未来的三夫人哪,说不定这位小姐和三公子成了婚之后,三公子的病就好了呢!她当然会好好照顾的!
方雨灵又朝沈斯年还有沈流萤福了福身,这才随绿草离开前厅。
方雨灵一走,沈斯年便拧着眉对沈流萤道:“小妹你啊,都没瞧着方姑娘那般伤心的模样么?怎的还在这档口上说望舒的事情。”
“她来不就是为了三哥的事情?我问的完全没有错啊。”沈流萤直视着沈斯年的眼睛,不服气地回他,“再说了,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总不能每一个到了咱们沈府咱们都要一一收下来吧?那岂不是让大哥奔波得头都白了才养得过来那么多口人?咱们可不能平白无故地收留这么一个陌生人呀不是?”
沈斯年本是要说说沈流萤,谁知反是被她说了,不由怔了怔,而后失笑道:“是是是,小妹没有错,是大哥错怪小妹了。”
“哼,本来就是。”沈流萤得了便宜还卖乖,得意得扬了扬下巴。
沈斯年无奈地笑了笑。
只听沈流萤问道:“大哥,南溪郡离京城很远?”
“南溪郡离京城倒算不上很远,但田阳县地处多山之地,山路崎岖,很是难行,其中有一段路还临着峭壁,很是危险,若没有熟悉路段的车夫来驾车,怕都过不了那段山路。”说到田阳县的路,沈斯年面上不由浮上沉重之色,好似那危险难行的山路就在他眼前似的,“前些年我到田阳县去过一回,路过那段山路时正起了大雾,马车险些翻下山崖去,好在是有惊无险。”
“既然是道路那么危险的地方,怎还会有有钱人家?”沈流萤不解,“以那位方姑娘的穿着打扮看,并非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