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神,红着脸点点头,也不再追问。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去了这些心思”
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一剂毒药要了他的命,可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毒药,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婵娟的话倒提醒了她,是啊,有补身的,那是不是也有泄火的,没了想法,不就安生了。这种事情不便问别人,她便让人找了些药书过来,药书晦涩难懂,连着翻了几本,好歹才略通一二,有那些一时参悟不透的,她也会趁着太医请脉的时候借口打听。
太医终于得了在皇后面前卖弄的机会,也怪她问得太过拐弯抹角,太医愣是从神农尝百草讲起,直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到她问的问题,她跟婵娟听得云里雾里,好歹也算明白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真的找出几味难得的奇药,据说能给nv人补身子,对男人却是大忌。
药是找到了,可如何喂给他吃,就又是个问题了。他来椒房殿过夜,可从来都谨慎小心,顶多只是喝几口茶水。
冬日,殿里总是放着个红泥小火炉,用来温煮茶水,她让婵娟找来了砂锅,放在小火炉上煎药,不一会儿殿内就热气缭绕,药香弥漫。
她将各味药材单独煎煮,又倒进了杯盏,跟婵娟一一品尝,可试来试去都不尽如人意。
“噗,苦的”,主仆两人苦得泪花闪烁,忙往嘴里塞了几个蜜饯果子。
“娘娘,这个一看就有毒”,婵娟仰着脸看她。
“这个味儿太大了”,婵娟捏起了鼻子。
这几味药不是苦涩难以入口,就是颜se太过浓稠,再不就是气味冲鼻。
她为难了,这样难以入口,他那么个谨慎的人会喝才怪了。
上巳节就快到了,建信侯夫人同安乐县主一同入g0ng。
建信侯夫人身t已大好,提到建信侯把那几个姬妾打发,还赔礼道了歉,皇后总算安了心。
她同母亲阿芙用过饭,说起上巳节,陛下要带后g0ng佳丽去兴乐g0ng游玩,问阿芙是否有意前往,阿芙欣然点头,当夜便留在了g0ng里住下。
翌日,姐妹二人同乘一车,跟在陛下的车驾之后,同后g0ng众人一同浩浩汤汤前往渭水之滨踏青祈福。
车驾到的时候,渭河边上,一派热闹景象,曲水流觞,柳叶初裁,花蕾方绽,g0ng人已在河边一处空旷的平地设起帷幔,太后跟后g0ng美人下了马车,依次入座。
她跟阿芙刚坐定,皇帝跟王美人前后脚也来了。
王美人发福了,肚子里像是塞了个瓜,走路都要两个g0ng婢搀扶,但脸还是好看的,娇娇yanyan。这会儿站定了,王美人一手撑腰,一手抚着肚皮要屈膝行礼,却被皇帝拦下,“不必了,小心伤了胎气”,太后也跟着附和,道:“说的就是,有这份心就够了,快坐下”。
她装作漫不经心,遥看远处风景,视线却偷偷打量过去,皇帝命人给王美人预备厚厚的坐垫靠垫,又在王美人耳边低语几句,王美人螓首微垂,浅浅一笑,又往陛下身边靠近了些。
她漠然看着,手被人使劲捏疼了,她回神,看向身旁,阿芙也瞧着那头,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不快神se。她勉强挤出些笑容,拍了拍阿芙的手,阿芙也看回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垂首露出一个难为的笑,不一会儿,又以旁人不易察觉的目光横着眼看向了王美人。
皇帝皇后即已入座,太常奉命主持祭祀,高喊一声:“祭祀开始”,待命已久的g0ng人便活动了起来。
祭祀先是祈求子嗣繁荣,又是祓禊祭礼,三月初,依旧春寒料峭,池水寒凉,巫师围着众人念念有词,让几个身t健壮g0ng人入水,洗濯去垢,又请皇帝拿着沾了兰汤的柳条挨个往贵戚美人额头上一点,算是应应景,洗去晦气。
礼毕,王美人便要告退。
“这才刚开始,过会儿还有好玩的,怎么就要走了?”陈良人拉住她的衣袖,不让王美人起身。
太后见状替王美人说话,“让她回去吧,挺着大肚子这半天在这里坐着,也是难为她了,你们都没生养过,哪知道身子重的辛苦”。
底下几个g0ng嫔听了,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又都笑笑。
王美人行过礼又让g0ng人搀扶着,回去兴乐g0ng歇息。
难得喜庆日子,众人也少了些拘束,皇帝陪着太后说话,美人贵戚也各自找了要好的围在一起互赠香草,饮酒说笑,前来拜见太后的皇亲国戚络绎不绝,陪着太后说说笑笑。
她在席上坐了一会儿,便被阿芙拉到了水边,“这水里撒了兰草,沾沾水,沾些福气”。
上巳节这天,g0ng里的老人都说沾了兰汤就有助怀孕,以前她还信,如今也就只做一笑。
河水碧绿,清澈见底,水里漂满了兰草,微风吹皱河水,兰草一圈圈danyan而去,甚是好看。
她站在水边,从婵娟手里接过一束兰草,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揪着花瓣洒在水里,看着花瓣被水流带走,心旷神怡,一个错眼,正瞥见了不远处的中常侍。
他一身玄衣,长身鹤立,正面无表情看着这边,只不过他的目光不是看着景se,而是久久地落在了戏水的阿芙身上。
皇帝陪着后g0ngnv眷贵戚饮宴,他站在不远处候着,观完祭礼,众人四散开来,他的目光就被她x1引了过去。
今日她穿了一件象牙白素曲裾绕襟深衣,层层叠叠,由腰间一抹朱红se衣带束着,青丝挽髻,簪着几支玉钗固定,将近月余未见,她清减了些,腰身更显纤细,脸上略施粉黛,倒还有些神采。
这会儿正敛着裙裾坐到了水边石头上,拿起一株兰草,先是看了一会儿,又把花瓣撕碎抛洒进河水里。安乐县主挽着衣袖撩起河水冲她泼洒,她抬手遮挡,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只是笑声太过刺耳。
他眼神放空,有一刻怔忪,察觉到她的视线,才回神,目光不疾不徐地迎了上去,与她对视,神情冷冷清清,片晌嘴角g起一个凉薄的笑,接着撇开眼看向别处。
方才,他又想起了阿宁,那年他回京正值上巳节,跟着母亲妹妹们来渭水之滨踏青。阿宁自幼长在边关,是母亲生了玉儿之后身t赢弱要回长安休养,才一起跟着回来,所以与京师的nv子相b,x子泼辣,不拘小节,就算在病中,也鲜见柔弱模样。
她光脚踩在冰冷的河水里,冲着他大喊:“三哥哥,快过来洗洗晦气”。
母亲一个劲儿地笑着埋怨阿宁没有nv孩子模样,旁的世家公子都瞧着呢,把人都吓怕了,仔细嫁不出去。
阿宁挺着腰杆回:“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着三哥哥回云中守边”。
母亲妹妹们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她眼皮直跳,拧眉腹诽,“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怕他的忽冷忽热,只怕他突然发疯,让自己无从应对。
“阿姐”,安乐县主见她盯着水面没回应,又喊了一遍:“阿姐”。
她回神:“什么?”
“太后娘娘唤我们回去入席呢”,安乐县主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