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早早地吃完早饭,熬好药给吴恙端去。
她问:“如何?”
他答:“照常。”
随后两个不善聊天的人就这样坐着干瞪眼。
林月想了一圈,最后抿了抿嘴问道。
“你有什么需要?”
他答:“没有。”
林月沉默,治疗病患不仅要治身体上的疾病,还要看心理上的疾病,医者不自医,她觉得她这个学医之路任重道远。
其实吴恙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脆弱,还没到见风就倒的地步,只是苏氏太紧张孩子了,也不懂什么医学常识,才会把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生怕有什么闪失。
毕竟,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林月起身,拿着碗转身,刚走几步背后响起轻淡的声音。
“谢谢。”
“啊?”
林月转身下意识答,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那小册子,“没事,顺便而已。”
“什么顺便?”
看到对方黑眸中的询问,林月眨了眨眼,道:“没什么。”
吴恙转头垂眸,静静地望着那不能动弹的双腿。
“走了。”
林月见他没什么反应,走了出去。
看着天色刚亮,林月拿了砍柴刀和背篓朝院门走去。
“夏丫,去哪儿?”
“上山。”
“小花昨儿个也说要去,你路过喊一声,一起去有个伴。”
“知道了。”
小花是和她年纪相仿,一个活泼的女孩,一个月前嫁来的,两家也就十来步路程,两人没什么交情,也就碰到打个招呼。
林月在前方院子的大门前站定,大喊了声小花,里头人哎了声,不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女孩背着背篓出来。
两人一起上了山,小花显得比较热情,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聊到下次一起上山,洗衣服,林月反而显得安静些,时不时应几声。
摘了些野菜便下山,回到家中苏氏问了下,林月含糊了过去,来到房间角落处将那从林家村后山搬回来的腐木上的血芝采下来,和赤青藤、鸡血藤一齐放进背篓中去了镇上。
林月站在陈大夫面前,陈大夫翻着手中的小册子,想起了那跃起一丈高的大侠,那个印在他生命中高大伟岸的身影。
愣神之际,一抹深红出现在视线中,瞬间转移他的注意力,陈大夫眨了眨浑浊的老花眼,努力瞪大眼去瞧,有点不清晰,颤抖的手朝那血芝伸去,快要触及时,那血芝突然远离,消失在视野中。
视线上移,麻衣短袖的女孩抱着背篓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黑眸极深,透着执着,却又带着看透一切的淡漠。
“你哪儿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山上捡的。”林月语气淡定。
“走,我们去后面说!”
林月跟着他去了后院,刚到客间他就摆手,“来,给老夫看看。”
陈大夫将那比掌大些的血芝轻轻拿了出来,仔细瞧了那血芝上的流线纹路,嗅着独特的芳香,他用手轻轻地在血芝盖底上摁一下,移开,那手印处渗出了鲜血。
陈大夫抖着胡须,“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血芝?”
“仙人血芝?”
“传说乃是仙人的血滴到灵芝上染得灵芝殷红如血,故称仙人血芝,只有福泽深厚之人方可寻到,不仅有扶正固本,益气补血,舒筋活络,驱癌邪,久服轻身不老之功效,还能令重症缓轻,死者回魂。”
林月的关注点在前面,“真的有仙人?”
“传说!老夫讲的是传说!仙人血芝乃是灵芝中的极品,这株虽有五十年,但这药效抵得过五百年的灵芝!”
陈大夫将灵芝放回背篓,捋着白须,黄浊双眸凝重地看着面前异常镇定的女孩。
“丫头,这穷乡僻壤之地,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大家都是底里清的人,实话告诉你,这血芝珍贵无比,老夫就算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但这药若是被外面的人知晓,必引起一番争夺!”
“到时候,咱们这小地方可就不太平喽!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被欲望迷了双眼,你是个稳重聪明的,应当明白老夫的话,把它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外人知晓!”
“陈大夫,我要学医。”
林月淡淡的声音响起,陈大夫垂眸看了眼递到面前的背篓,又抬眼瞧着那面无波动的女孩,在她眼里,这血芝好似只是一件普通的药材。
陈大夫医了一辈子的人,他知道,她并非不知晓,也并非不在意,不是毫无感情波动的人,只是将这一切都藏在心底,这样的人往往游离于世人之外,比常人看得更深更透,也更执着。
这不是病,与孤独长伴,在心不在身,非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