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丈夫武力绝伦,有打家劫舍的能力,也有打家劫舍的胆子。若有为富不仁的人撞在他手里,他很可能在债务的逼迫下劫财。
戚继光笑道:「说来也是运气,当年救了一个人,如今在南方已是巨贾。他为了报答俺,又敬仰俺人品,就赠送俺四千两黄金,让俺还清债务。俺如今无官无职,收了也不是受贿吧?」
「哦,夫人若是说不该收,俺就还给他。」
戚夫人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脸色一沉,「胡说!你在骗鬼麽!当老身昏头了?老身还不知道你?这些金子怎能如此轻易得来?商人最是唯利是图,谁会送你四千两黄金?这可是黄金!」
「你说,是不是劫财了?」
「唉-」戚继光叹息一声,神色苦涩,欲言又止。
王氏冷笑不已,「被俺说中了?你当俺老糊涂了?」
戚继光乃是兵法大师,对付娘子也是一直用兵法,他当然知道娘子不会相信,所以这第一个说法是虚招。
第二个说法,才是他为夫人准备的理由,
戚继光面有难色,「实不相瞒,这些金子是稚虎送的。他家是巨富,这些金子是他孝敬俺的。
四千两金子虽多,可对稚虎来说,并不算什麽。」
「俺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不信有这麽孝心的义子。说实话,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俺才编了之前的说法。不信你问报国,俺是不是收了个好义子?」
「报国!报国!」
王氏立刻想起了劝自己回来过年的人。
说是受丈夫的义子所派。难道就是那个义子麽?
那个义子叫朱寅,之前还住过戚府。她一回来就听戚报国说过了。报国说,朱寅很敬重丈夫,
一来就送银子孝敬。
那麽,此事就是真的了?
王氏顿时信了一大半。她不相信商人这麽大方,却相信缘分。
戚继光继续说道:「不过,此事千万不能张扬。俺是戴罪之人,世人说俺是张太岳馀党。若是被人知道俺和稚虎的关系,那就会连累他。」
「稚虎如今是十一岁的解元,大明神童,前途无量啊。俺是他义父,你是他义母,可不能宣扬这等关系,妨碍他的前程。」
「是他?!」王氏神色惊讶,「稚虎就是那个江左朱郎?如今就是登州,也听说过他了!他就是你的义子?」
「都说他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小的解元公啊,什麽文曲星转世,国家祥瑞。」
戚继光满脸得意之色,一副深以为荣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不错,就是他。俺和稚虎也真有有缘」
王氏点点头,「那金子就收下吧,此事的确不能声张。你被打成张居正馀党,皇帝还在恨你,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和朱寅的关系。其实,就是你这义子派人劝俺回来过年。」
戚继光神色欣慰无比,「俺就猜到是他。说是义子,其实犹如亲生父子。没想到俺年到花甲,
还能收个这麽好的义子。」
戚继光最满意朱寅的地方,当然不是朱寅的孝心,而是朱寅的本事。
戚继光虽然说他和朱寅有缘,却没有提起靖海军的事情。不该说的,他不会吐露一个字。哪怕对妻和儿子。
他们不知道这些,才对他们有益无害。
「爹!」戚报国喜滋滋的跑过来,「爹可是回来了!这一年多,孩儿还以为爹不敢回登州了!」
戚继光目道:「混帐!老夫不敢回?老夫怕什麽!」
戚报国不敢还嘴,腹诽道:「爹你可不是不敢回麽?说是去南方寻访故交旧友,其实就是躲着债主。爹,你知道债主如今怎生骂你?骂你是缩头将军,赖帐大帅,躲债少保啊。」
他不知道父亲带回来四千两黄金。心道:爹如今回府,这消息一传出去,债主们上门逼债,家里还能过年麽?尤其是孔家人,逼债更是如狼似虎啊。
「快进屋去!」王氏说了一句,就吩咐将马车驶入内院,卸下黄金。
「爹,这是」戚报国得知是四千两黄金,惊喜之馀也疑惑不解。
戚继光低声道:「这是你稚虎兄弟的孝敬,你好好学学吧。都是叫俺爹,他怎麽孝敬的,你怎麽孝敬的?」
戚报国:
。。。。。。
爹,俺是亲的麽?俺没钱,你让俺怎麽孝敬?这麽大的家业,难道是俺败的家?
「好了!」王氏实在看不过去,「你这老杂毛说的什麽话!有你这样的爹爹,他们拿什麽孝敬你!」
戚报国闻言都要哭了。嫡母说了句公道话啊。
爹,你听见了吧?
实际上在戚府,就是三个儿子对戚继光也是一肚子怨言。
老二乾脆离家出走,随其母去舅舅家,三年未归。
因为老爹实在太能败家了。就是戚家族人,都不再和嫡支来往,各过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