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话语,他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只是沉默着假定自己并不在意此事,秦正野的言语对他而言不过耳旁风,怎么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秦正野等了片刻,未曾等到江见寒的回答,可此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他不在乎此事,反正只要江见寒不制止他,他便能一直将此事说下去。
“您是天下最好的师尊。”秦正野说道,“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身后有人不安咳嗽了几声。
秦正野弯了唇角,以为这是江见寒不知所措时的声响,他从未见过师尊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这样的师尊未免也太可爱了一些,他越发想要得寸进尺,道:“师尊,我对您——”
“咳咳。”
秦正野:“我对您——”
“咳咳咳咳咳。”
秦正野:“……”
江见寒:“……”
秦正野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看了看江见寒,发觉江见寒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冷淡模样,这咳嗽声,似乎并不是江见寒发出来的。
短暂沉默后,秦正野与江见寒方才猛地想起,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昏迷不醒的兰停雪。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醒了吧?!
二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床榻。
虚弱的兰停雪,勉强抬起眼眸,神色复杂,默默盯着他们。
江见寒先吸了口气。
一贯不擅察言观色的江见寒,竟然破天荒地看出了兰停雪此刻眼中的深意。
兰停雪显然听见了他与秦正野交谈的话语,而且极为震惊,可在江见寒看来,他觉得秦正野说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这只不过是年轻弟子对师尊的情感流露罢了,普通人当弟子时应当也是如此,没什么新奇,若是要比较,反倒是他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很不对劲。
当年相澈带江见寒回到宗门后,便同江见寒的师兄师姐们说过江见寒的情况,江见寒情念有损之事,兰停雪清楚得很,甚至他日日事无巨细般给江见寒传讯,也不过是试图要唤回江见寒已失去的情念。
可他的努力并不成功,这么多年下来,江见寒也没有半分改变,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江见寒竟然会对他这新近入门的小弟子说出这种话来。
可江见寒想,他方才所说的话,真的有问题吗?
他觉得那也是合格的师尊该对弟子说的话,师徒之间,不就是应该如此吗?
王清秋也说了,徒弟对他而言,该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他说这话没有问题,他就该对徒弟说这些话
,兰停雪若是觉得不对劲,那是兰停雪的问题,与他可没有关系。
于是江见寒回过头,理直气壮看向兰停雪,用最平静的语调道:“兰师兄,你醒了。”
兰停雪:“……”
江见寒:“醒了就好,灵力恢复得如何,已可以走动了吧?”
兰停雪仍有些虚弱:“我……走动?”
江见寒很清楚,兰停雪这般修为的人,只要亏虚的灵力缓过劲来,之后的恢复便会极为迅速,现今他只是醒了,可据江见寒推算,兰停雪大概一炷香便能行走,再来几名弟子搀扶,他也就能够回到宗门了,完全恢复需要些时间,或许还需闭关调理,可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只要醒了,那便有办法。
“此处灵气充裕,很适合恢复。”江见寒说道,“打坐调息,恢复更快。”
兰停雪:“……打坐?”
“躺着无用,还是起来吧。”江见寒点头,“师兄,我陪你打坐,给你度些灵气,午后我们离开时,你应当便能回宗门了。”
兰停雪:“……”
兰停雪脑子发懵,可还是觉得,此事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他也知道打坐能快速恢复,可他不是方才醒来吗?怎么会有人强迫方才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打坐啊?!
可江见寒也说了,他要为兰停雪度些灵气缓解……
兰停雪很是动容。
此事对江见寒来说,在将来的大战前特意为人度灵气疗伤,那可是亘古难有的惊奇之事,他师弟竟然愿意为了他损耗灵气,以往江见寒绝不会如此,看来在他们宗门内众人的努力之下,江见寒总算有了些转变,多少要比以往有人情味了一些。
既是如此,兰停雪想,师弟的好意,他不该拒绝。
于是虚弱的兰停雪撑床榻艰难起身,颤抖着身体勉强盘腿坐下,他此刻实在虚弱得很,身子极为无力地打着颤,维持这打坐调息的姿势便已几乎费劲了他剩下的气力,好在江见寒伸手搀了搀他,一旁趴着打盹的酥糖也往兰停雪身上凑了凑,好在后给兰停雪坐个靠背。
下一刻,江见寒忽而转身,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秦正野。
“好了。”江见寒说,“床空出来了。”
兰停雪:“?”
秦正野:“……”
江见寒又伸手指了指刚才兰停雪躺过的床榻,对秦正野说:“乖徒弟,早点睡吧。”
兰停雪:“???”
秦正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