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阿洛放走的,迦涅双手抱臂看向他。
阿
洛有一瞬显得烦恼。但他随即就下决心坦白:“露露她没事,但暂时不会回来了。”
闻言,雷浅棕色的眼睛明显呆滞了一下。他的双唇打开了,高大的身体有那么片刻像雪崩前的山峰,似乎在绷紧了震颤。
但最后,雪块没有崩落,他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过几天有空的时候,我们出去喝一杯。”阿洛抬手,似乎想拍一拍雷的手臂,但最后不知道怎么放下了。
“好,”雷回了一个微笑,下意识转身往外走,而后突然想起来礼节问题,又转回来对迦涅颔首致意,“那么我先告辞了。”
雷踩着秋日早来的夕阳离开,脚步声远去、而后终于听不见了。
会议室里剩下迦涅和阿洛两个人。
迦涅往自己拇指上的小伤口涂抹膏药,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雷和露露……”
椅子无声离开地面又落下,阿洛与她隔了一个空位坐下了。
“他们之间可能有过什么。但我也只是猜测。”
迦涅讶然抬起头看向他。阿洛和银斗篷原成员表现得亲密又熟悉,她还以为他作为领袖会对每个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阿洛会意地笑了笑:“如果他们想说,我会听。但我不会主动去打探任何人的私事。”
迦涅“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已经涂均匀的药膏又抹了一遍。
露露和雷是不是有过什么,其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因为这个小插曲冷不防想到,阿洛还在流岩城的时候,贾斯珀偶然间在她和母亲面前那么评价过他:
——他像个困在窗外进不来的幽灵,只能站着看,却又不懂应该从别人的窗边滚开,所以讨人厌。
她其实有很多别的更值得她现在思考的问题:比如被甘泉镇事件打断的新队员招揽事宜,比如回收漂流物或许比她之前想得更加重要有意义……
但她现在宁可让思绪漫无目的地漂游。像一只在窗外张望的幽灵那样。
迦涅抬眸看向会议室那一列细长的玻璃。
太阳更深地沉到层叠塔楼的后方去了,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暗得只能看清身边人的轮廓。但谁都没有转向对方。在没有对视的寂静中,傍晚最后一丝微光也消失在了夜幕后。
不可思议的是,这沉默并不让人尴尬。
然后突然间,一笔月牙般的纤细水蓝色从尖塔丛林中升了起来。紧接着是鹅黄、淡粉、草绿……尖尖的、几乎会看漏的月牙像是突然上浮的水母,成群结队地飘浮在日落后染成蓝紫色的千塔城上方。
从据点堡垒墙外很近的地方,还有更遥远的街道上,传来克制的欢呼和笑声。
“啊,”阿洛干巴巴地吐出了一个单音节,嗓音有些生涩,“今天是满月节第一天。”
满月节是玻瑞亚一年中最盛大的庆典。
整整半个月,随着月相变化,每晚夜空都会放飞一个个更小的月亮,仿佛这样就会让天空中的月亮不那么寂寞似的。
十五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小型庆祝活动,规模逐渐增大,越来越热闹,气氛一日日高涨,直至抵达满月夜高潮。参加满月夜的变装舞会更是所有成年人期盼一整年的狂欢。
而千塔城的满月节之热闹用心,自然在全玻瑞亚难有对手。
“如果要回家,你最好尽快了。有些街上今天走不了车马,越晚人越多。”阿洛提醒了一句。
“嗯。”迦涅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仿佛被窗外的光影迷住了。
她上次庆祝满月节是什么时候的事?阿洛脑海中冷不防冒出了这个问题。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听见自己说:“你要出去走一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