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天才窘迫地挤在一个破衣柜里,就为了躲避普通人的追击——这样的荒谬事件如果并非亲身经历,迦涅都难以相信。
但这样的事确实发生了,并且尚未结束。
外面的人片刻没有动静,似乎正在打量这凄惨地失去了半边门板的衣柜。
迦涅手上用力,她必须准备好,随时可以丢出烟雾瓶。
而后突然地,笃的一下,木棍抬高,穿过悬挂的衣物,敲中衣柜内壁。
阿洛一动不动。
笃,又是一下,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检查的年轻人好像打算给自己找点乐子,玩闹般地上下移动木棍,隔着衣服敲打衣柜。
敲了片刻他就停手,似乎没有打开柜门继续的意思。
或许这就算检查过了,对方会偷懒,放弃确认另外半边衣柜。这个乐观的念头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之中。
但下一刻,木棍擦着虚掩的衣柜门,朝着门后的衣柜内部戳来!
迦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那人站在原地,维持着半边柜门闭合,打算这么继续检查下去,会被发现!
阿洛却陡然一侧头一收手臂,与迦涅严密贴合着压向衣柜角落。
木棍擦着他的右耳,笃,又是一下,戳中了衣柜内部,但也戳了个空。
这一闪避阿洛的反应极快,惊险却精准,仿佛游刃有余。但迦涅听得到近在咫尺的剧烈心跳,怦怦的鼓动一声比一声急促。
他也紧张,而且紧张的程度和她不相上下。
而两人甚至没有松口气的余裕,因为吱呀一声,衣柜的幸存的左半边门终于还是动了起来,即将被彻底打开。
“该死,窗原本是锁着的!他们从屋顶逃了!”
搜查杂物的另一人这时失声惊叫。
“你看,有脚印,还有血迹,没错了,肯定是从这边跳下去了。”
迦涅陡然意识到,刚才阿洛用利刃开窗,跳上窗台才下来,恐怕都是故意留下破绽,就是为了引导来搜查的人自己发现。
衣柜外的人闻言立刻转身,和同伴一起去查看窗户那边的情况了。他们很快发现了被砍断之后,扔在地上的窗锁。
“他们从屋顶逃了!快追!”
忙乱的足音和叫喊声顷刻之间就下楼远去了。
衣柜里的两个人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谨慎地等待着,害怕还有伏兵会回头杀上来。
过了片刻,仍然一片寂静,阿洛猛地松开迦涅,灵活地一猫腰钻出了衣柜,因为走得有些忙乱,他直接脱离了夜幕纱巾的遮蔽,到了外面才想起来还要隐藏身形,只能驻足等迦涅跟上来。
“走。”
‘夜幕’重新隐匿了两人的身形,他们一前一后错开半个身位,轻手轻脚地回到一楼。
迦涅住过一晚的客房门大敞,里面被翻了个底朝天。半个人影都没。
刚才那两个搜查的年轻人一通
大喊大叫,酒馆里的人几乎清空了,通往底楼的路顿时畅通无阻。
他们就像是玩踩影子游戏的孩童,阿洛在前,迦涅紧跟在后,躲在同一块纱巾之下,小心地绕过酒馆底楼的凳子桌子,从吧台边和亨特大声争吵的镇民眼前经过,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却一无所觉。
两人就这么缓慢却无人知晓地,一步步靠近酒馆正门,悄然走了出去。
一离开酒馆,阿洛立刻反手抓住迦涅的手腕,拉着她就是加速一路小跑。
他娴熟地挑没人的路线,斗折却通畅地穿过广场,拐进小巷,东穿西折,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与幽隐教堂同一片区的街上停下。
而后,他们注意着来往的行人,小心地爬上一辆空置的货运马车,踩着车顶登上民房屋顶,躲到某家后院苹果树的树荫里,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视野开阔、又有遮蔽的落脚点。
“呼……”
两人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下意识看向对方,竟然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迦涅仍旧习惯性一手紧紧抓着夜幕纱巾,防止它掉落。这么一对视,她蓦地意识到阿洛还牵着她的手。她面无表情地抽手,阿洛立刻松开她。
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略微撩起纱巾打量美人鱼酒馆那边的状况。
酒馆外墙上多了一团巨大的图案,隐约是眼睛的形状。
恶魔之眼。
“我从地牢里消失,你也不见了,你过夜的房子外面还多了那么一幅显眼的涂鸦作品,看来我们很快也会有自己的通缉令了。”阿洛心态良好,见状甚至开了句玩笑。
迦涅对此不做评价。她过了片刻才说:“摆脱追兵,你好像很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