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背对她站了一会儿,盯着她的脚踝帮她把裙子穿上,然后抱她去医院。
二中外面那条巷子幽长多台阶,离得很近的墙里的三角梅能握到手。他抱着她走得特别稳,那段安静的路上,她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鼻间淡淡的血腥气延长到日后无数个日夜。
血腥气不只来自她身上,他身上也有伤。
他叫张献,和她同一所初中,是男版的她,受过比她还严重的伤。
只是那天他反抗了,不仅反抗了打他的人,还替她反抗了欺负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好几次严重到惊动了警察。
终于,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们。
她再也没有在那个老旧的巷子里,哭着为他擦过血。
初三那年暑假,她被爸爸接回了家,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小姐,离开了那个开满三角梅的城市。
高一的暑假她偷偷跑回来,等了三天,终于偶遇到他。
两人一起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巷子里,她不经意地问起他想去哪个大学,他说他想读警校,最好的警校。
回去后,她拼了命地学习,锻炼身体。她从来不是个聪明的人,从来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家里没有人支持她去警校,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成功走进北城警校的大门的。
她只知道,走进那所大门的时候,她看到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记忆里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对挽着他胳膊的女孩笑得很好看。
后来,他去西城工作,她考上了西城警校的研究生。
后来,他不知道被调到了哪里,她就留在西城工作。
再后来,她查出了胃癌。
那一瞬间,她又懦弱地哭了。她好想,他能像十四岁那年,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没事,帮她把那些在她身体里肆意生长的癌细胞打跑。
哪怕像十四岁那年,他们在那条小巷子里互相擦身上的血,安静地靠坐在一起也好。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追了他十三年,把他追丢了。
就在她以为她这十三年的暗恋即将无疾而终时,她在训练营见到了他。
她一直胆小内向,唯唯诺诺,一个人偷偷喜欢他这么久,临死了就想跟他在一起几天,这是她死前唯一的愿望。
她知道他应该不喜欢她这一类,这么短的时间就算跟他表白也没用,于是幻想要是他们这个世界也是abo就好了,她和他的信息素百分百契合,他会难以自拔地被她吸引。
那天她因为吃了太多药,大中午才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真的abo了,不确定是自己死前的一场梦。
当她约了他见面,他明明已经满头是汗,还是把同样的她抱到医生面前,然后冷着脸离开后,她就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即便abo了,他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训练营里那么多人临时标记,他始终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一切都是她的虚妄而已,从年少到死亡的一场虚妄。
可是,她还是不舍得。
最后这段日子,她还是想能看到他。
就像十四岁时,她坐在教室里窗口看他的背影。
那时他的背影狼狈又沉默,现在他的背影光荣又孤傲,他变了好多,而她还是那个胆小内向的女孩,永远活在十四岁里走不出来。
张献转头看向她。
他身边的慕容青跟着他看过去,看到段春水抱着应兰生经过操场,快步向训练营大门走。
应兰生头贴在段春水的心口处,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细白的手腕无力地垂落,随着段春水走动而微微晃动。
“段春水!你要做什么!”张献抬脚就要向那边走,被慕容青伸手拦下,“张教官怎么这么激动,你认识应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非常激动的张献,一点点安静了下来,随口“啊”了一声,“我是不放心那个臭名昭著的段春水。”
慕容青:“……”
他解释了一句,“他们都是oemga,应老师不舒服,他带她医院。”
然后两人不相顾,也无言。
“慕容青。”走到门口的段春水忽然回头喊了一声,接着又看向江念和丁泽天。
三人立即确定段春水是确认应兰生是主角,并且现在要带她回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