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关心不已的陆离自那日陛下的昏迷醒来被召入宫中后,在刘宏清醒时的特意要求下,这些天几乎日夜都待在宫中,随侍对方身侧。
虽因此避开了来自其他人的旁敲侧击,也不免要陷入储位之争的风险之中。
那日昏迷后被救醒的刘宏并未维持长久的清醒,这些日子昏睡的时间长久,断断续续的在一些碎片时间中醒来,交代几句就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
曾经就立储问题与陆离讨论过的刘宏,这次却一反常态的不曾对他提及分毫,反而是趁着某次清醒时将陆离遣出去,跟蹇硕单独吩咐了些什么。
如果陆离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储君相关的事情了,毕竟蹇硕手中是有军权在的,在这个时候显然还是兵刃更有说服力与保障力。
四月十日,之前还行动自如的天子不过十日时间已然形销骨瘦,这日他一改之前的昏睡状态,一早就精神奕奕的睁开了眼睛。
陆离见到这个情况,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词——回光返照。
他念了一声“陛下”,上前扶起对方,看到对方要更衣就伸手帮忙。
往日刘宏总是会挥手让宫人来做这些事,从不让陆离沾染半分这类伺候人的活。
但今天他没有拒绝,他只是看着陆离,配合着对方生疏的动作换上了一身常服。
陆离:“陛下可要传唤……”
刘宏轻轻摆了摆手:“不用。”
与之前自信的认为天命在我、时间还有很长相比,这次的“不用”则是因为没有必要,也真的不差这一会儿,找他们来干什么呢,宣布继任人选,交代后事?
等他死后,这些话恐怕就都是屁话!
反正有两个人选在那里呢,让他们争去好了,连这个都争不赢,还能指望他们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吗,他又不是什么男妈妈,还要事事都帮他们处理好。
借着陆离的力站稳后,刘宏笑道:“伯安今日是想要与朕共赏歌舞,还是欣赏一下朕料理天下的英姿呢?”
没有得到回答,刘宏说:“看来是都不想,那就陪着朕出去走走吧。”
陆离眼睛都红了,不再是那种琼瑶哭戏的泪如珍珠,更似是夹杂着狼狈的真情流露:“陛下……”
刘宏挥手制止道:“今日便不要说扫兴的话了。”
说着,他又挥退了那些想要围上来的中常侍与宫人们。
躺了许久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行走,借着陆离的搀扶走了两步后,刘宏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传了帝辇。
等待的时候,刘宏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一个木盒:“伯安帮我取下来吧。”
陆离上前取下木盒,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不像是能够藏下遗诏的样子,但是如果只是一块布、一张纸也是能够放下的。
刘宏没有从陆离手中接过盒子,只说:“伯安先帮我拿着吧。”
陆离拿着盒子,似是捧着重逾千斤的传世之宝。
刘宏见此笑道:“不过是一个小盒子而已,何能及朕的侍中万分之一,委实不必如此在意它。”
陆离反驳道:“臣不在意盒子,臣在意陛下交给臣的盒子。”
刘宏沉默的望着他。!),也不曾说不是,他说:“他是美人。”
况且这世上哪来的所谓忠臣奸臣,全在皇帝的能力。
皇帝有能力,便是奸臣也得按照他的喜好好好当个忠臣。
而若是皇帝能力不济,便是人们眼中所谓的忠臣也会强势压人,嚣张跋扈起来半点不比奸臣差到哪里去。
所以何必去想忠奸,对方是让自己喜欢的美人就足够了。
不过侍中就侍中,为什么非要添个“陆”字,难不成自己这里还有第一个得自己信重的侍中吗,竟还需要以姓氏区分。
刘宏突然想到了那几个交了钱在侍中寺喝茶占名额的家伙,侍中啊,其实也没有必要有那么多,有一个就够了。
自己的爱臣,难道配不上一个独一无一吗。
有关忠奸的那番话刘宏不曾与刘协说,就如同他今日暗示对方自己心中有意于他,却也没有正式册封储君。
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操作的,他认为时间还多,也没有将现在这点小小的咳嗽放在心上。
事实上咳嗽也确实没过几天便好了,可他以为的时间还多却错了。
一入四月,朝会之后刘宏政务处理到一半,起身时突然踉跄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直接陷入昏迷之中。
这日正巧陆离休沐,这一情况可将当时随侍之人吓了个半死,急忙将宫内所有医者都找了过来。
万幸的是,在医者们的努力下,刘宏很快就醒了过来。
可醒来不代表痊愈,自那一日起,对方开始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尽管宦官们努力在封锁消息,可这种事情是锁不住的。
皇帝这一病,让整个洛阳都难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