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多的因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本身的炸裂程度。
能够花钱当官的所求一般就两个,一是权,二是更多的钱。
要是有谁认为对方花钱是为了当个好官,我的天,你中过几次彩票,怎么就这么幸运能遇到这种好事。
与这样的人相处,交好与交恶几乎一样简单。
无非利益二字而已。
所以别管陆离将事情做得多么天衣无缝,但凡对方死在他所辖县内,这件事情如何能够与他脱得了干系,人的迁怒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从权力方面来说,陆离在中央没人,他甚至在地方的家族势力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忠烈遗孤的头衔,几乎不存在任何能让对方忌惮的地方。
而利益方面,他现在哪来的能够打动对方的利益。
去剥削百姓?
为了惩治一个对百姓不负责任的县令,他这个郡守去剥削百姓,这荒不荒唐。
要问陆离为什么如何忌惮那位刺史,其实跟他之前噶掉的那些豪强不无关系。
尽管陆离整个操作看起来一切都程序正确,但这里面有多少不正确的地方他自己心里门清。
他能这样对那些豪强,刺史自然也能这样对自己。
来到陆离身边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如石像的石锤,总觉得这位小郎君颇有几分越走越偏的架势。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陆离愤而杀了一批豪强,还是从对方为了善后向刺史贿以钱财。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永远都看不到张角希望自己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东西了。
石锤:“府君是否忧虑太过,郡守惩治不法县令本就是职责所在,律法所定,本是煌煌大势,何须如此瞻前顾后?”甚至是鬼蜮伎俩。
陆离没想到对方会开口,更没想到一个被朝廷打成反贼的存在会跟自己说什么煌煌大势。
“煌煌大势?”陆离冷笑:“若真有煌煌大势可行,先生当年何以聚数十万之众。”
尽管对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猜得出来对方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只会投机取巧,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为人不齿。”
石锤没有回答,陆离也不需要对方回答,事实上他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干干净净坐高台。
第一次行贿的时候,陆离自己都感到震惊。
既是震惊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震惊自己竟然有些许时刻在为此感到得意,好像完成了某种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的重要课题。
可现实就是这样:“我没有依靠,没有助力,走正常流程我凭什么全身而退?”
都说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这一点此刻在石锤身上倒真的体现的颇为淋漓尽致。
“就凭府君你是陆氏遗孤,是朝廷用以表彰忠烈的典型代表,是一篇《陈情表》名传天下的忠臣孝子。”
“他不论再愤怒也不敢杀府君,府君会因为所辖县令之死担忧被迁怒,难道他会不害怕被朝廷记上一笔吗?”
石锤颇有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架势:“最坏不过丢官弃职,这个郡守之位对郎君而言难道重逾一切?”
陆离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石锤,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从未想过在石锤看来,这个郡守之位对自己而言竟然并无那般重要。
他有说错吗?
他没有说错,是陆离想错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之前却像是一叶障目怎么也看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