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几天?”顾清洲甩开赵广荣的手,问。
“小洲啊,就是他再对不起你,那也是你爷爷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这样?哪样?他觉得我丢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是他的孙子。怎么,现在需要我了,我就得认他是爷爷了?”顾清洲冷笑道。
他的家庭与苏峙不同,苏峙有侯梦侯宇,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弟弟妹妹至少给苏峙带来了一丝童年的温暖。
而他呢,是顾浦和亲手将他从过去的美好中撕扯开来,尤其还是在他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像恨顾浦和一样恨过一个人,从来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顾清洲每天都待在病房里。晚上病房里只允许一位家属,他也不说话,就直接坐在折叠床上不动。赵广荣只能自己先回家。
他小叔顾耀也来过几次,没见过小婶婶和堂妹。
因果循环,顾浦和不喜欢人家,人家自然不会再拿热脸来贴他的冷屁股。
就这样,在第四天的时候,顾浦和走了。
也算是没有什么痛苦,走的时候很安详。
自从被顾清洲气晕了之后,中间也曾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将要离世,嘴里反复念叨的都是顾清洲的名字。
也包括一些错了之类的话。
可顾清洲在旁边依旧无动于衷。
就连外床的那个人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无论怎样,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啊。
然而只有顾清洲自己心里清楚,每当顾浦和念叨一句,他的心里就会疼上一分。
往事在顾浦和彻底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全部浮现在顾清洲的脑海中。
记忆力,顾浦和非常疼他。
上小学的时候,顾浦和总是天天接送,风雨无阻。无论顾清洲想要什么,顾浦和总是会答应买,尤其是考好了的时候。顾浦和从来不会做扫兴的家长,言出必行。
所以,那时候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吧。
按照北市农村的习俗,顾浦和八十五岁,也算是喜丧,所以在下葬的前一晚要请喇叭匠来唱曲。
搭好的简易舞台上,热热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在办喜事。
顾清洲点了一支烟,蹲在墙角。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他抽了一口,然后低下头。
很快,面前的黄土地上出现了一滴水,一滴接着一滴。
他给苏峙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苏峙的声音带有浓重的鼻音,顾清洲也是。
“感冒了?”顾清洲问。
“没有,刚睡着了。”苏峙说。
“阿峙,想你了。”
“我也是。”
接下来便是许久的沉默,久到顾清洲感觉自己的腿都蹲麻了。他蹭着土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