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梅摇摇头:「没去过。」
寻常插坐码头的捞尸人,搁以前,都没见她面的资格,但她确实是知道丰都阴家。
因为阴家祖上很有名,但也就仅限祖上,其实早就没落了。
「怎想着跟这儿来了?」
「爷爷走了,莪在那儿也没亲友了,就跟着小远哥-——·-跟着小远来这儿了。」
「你就和阿婷住西屋吧。」
「嗯,好,我手艺挺好的,能干活。」
「别和我说这些,我又不是主家。」
「那您也是和我一样投奔这儿来的麽?」
「算是吧。」
「面条好了,快来吃吧。」刘姨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
柳玉梅抬了抬下巴:「吃面去吧。」
「哎,好嘞。」
等阴萌离开后,柳玉梅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刘姨走了过来,在边上坐下,小声问道:「您这是怎麽了?」
「触景伤怀了。」
「因为阴家那丫头?」
「是,也不是。我在想啊,到底什麽才算是家族传承,是姓氏,还是一些真正的绝活东西,亦或者,是某种信念。」
「你怎麽琢磨起这些了?」
「从山城回来后,这些东西就在我脑子里打转了。
刘姨捂嘴轻笑,她晓得,老太太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阿婷,你在笑什麽?」
「我这是在笑您拧巴。」
「没规矩,掌嘴。」
「行行行,我打,我打。」刘姨做样子轻轻给自己脸上来了几下。
柳玉梅也被逗笑了,摆手驱赶道:
「去去去,别在我面前现眼,忙你的去。」
「哎。」
刘姨起身,经过正吃面条的仁年轻人身边时,热情地说了句:「慢点吃,锅里还有,姨再给你们煎几个蛋。」
进了厨房,揭开锅盖,刘姨边轻哼哼着边给锅里下油。
老太太,看你还能拧巴到什麽时候。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高贵的主母也得放下身段,商量第几个孩子跟谁姓。
刘婷嘴角就有些压不住,她还挺期待的。
天凉了,纱门已经卸下。
李追远推开门,看见站在里面的阿璃。
先前在楼下没看见门槛那儿有人,他就知道女孩在自己屋里。
画桌上,有好几幅已完成的画作,画纸四周是门框,底端是门槛,中央画的都是令人头皮麻的可怕存在。
李追远一幅一幅地欣赏过去,渗人的画卷,却让他看得越来越开心。
这意味着,阿璃开始直视过去那些她一直逃避的恐怖。
她的病情,又向康复阶段,迈出了一大步。
「嗯,这里怎麽还压着一幅?」
李追远把上面那幅画揭开,露出了这幅画的真容。
画的视角是自下朝上,二楼露台边,坐着一个手持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男孩。
阿璃,居然还画了自己。
「为什麽不把自己画到上面去?」
阿璃把这幅画也挪开,下面那幅画,角度平齐,是男孩坐在藤椅上正在看书的侧脸。
接下来,还有两幅,一幅是夜里,家里坝子上,男孩站在那里,背后有一道穿着黑色旗袍的长阴影。
最后一幅,则是山城丁家灵堂前,丁老二跪着,男孩对丁老二行门内上位礼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