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呐,钱多了,就容易飘,就会自以为是,就会听不进去话。
可没办法啊,谁叫他有钱呢不是?
有些时候啊,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很多事儿,都能用钱去摆平。
但花钱走关系,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有时候连本人都不知道这钱到底输送到哪里去了,反正,那事儿展到一定时候或者某个环节,就莫名其妙地被摆平了,本人也会觉得这难关过得稀里糊涂的。
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一次次的,都回过味儿来了,就恨他恨得牙痒痒。
倒不是真的恨,就是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到最后,也就麻木了,认了。”
李追远问道:“柳奶奶,那要是和有钱人住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捡到钱财?”
柳玉梅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她知道,男孩听懂了。
“嗐,哪可能真有满地的钱给你捡哟,也就图个偶尔在坝子上犄角旮旯处,抠出个几分几厘的,都不知道得积攒个多久,才够给咱阿璃买块糖吃。”
李追远将太爷刚给自己的那张纸币拿出来,问道:“那太爷,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钱?”
“他应该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小钱,却没料到,自己富得那么厉害,富得流油哦。”
“那太爷,自己能主动花这钱么?”
“呵呵呵……”柳玉梅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问得,也忒讷了点,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钱,又怎么去主动花?”
“但这钱,还是用出去了?”
“没错,是用出去了。”
李追远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之前萦绕在自己心里的那些关于太爷的疑惑,此刻终于得到解开。
刚刚交谈中提到的钱,代指的是气运、福运。
福运雄厚的人,往往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按照柳奶奶的说法,把事情看得简单一点,那太爷就是太爷,一个思源村很普通的捞尸人。
某种程度上,山大爷在业务能力上好像比太爷都更专业。
也因此,福运作用在太爷身上时,会显得很吊诡。
因为太爷本身真正会的东西并不多,太爷的那些器具也都是些没用的架子货,没有足够的承载物,那所谓的好运气在呈现时,就会难以合理化,反而会越来越过分和离谱。
比如上次在牛家冥寿上,刘瞎子和山大爷都被蛊惑心智,落得那叫一个狼狈,可太爷居然靠在那里睡着了,一点事都没有。
再比如前天晚上的那场喝酒,太爷恰到好处地喝吐了,然后睡了过去,第二天,就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最近的,就是刚才,自己和太爷面对面,当自己正式陈述前天晚上酒桌上的事情时,太爷根本就没听进去,认为自己在调皮编瞎话。
这其实已经显得很不合常理了,再怎么样,都不该是如此武断的态度。
偶尔一次能理解,次次都这样,就不单单只是巧合。
所以,他在躲避?
不,是它,在影响太爷去躲避,去寻求一个最安全的过渡。
太爷不是傻,也不是在装傻,而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特定时候会去拨弄他,这才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有些傻。
以这个逻辑,去反推之前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自己一会儿觉得太爷深不可测一会儿又觉得太爷有些不靠谱,为什么刘瞎子和山大爷总是对太爷流露出那种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态度,他们与太爷都相识几十年了,怕是真如柳玉梅所说,麻木了,也认了。
李追远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福运,竟然能好到这种程度。
他忽然记起来,自己曾给太爷算的命格,那是自己的第一次尝试,以面相结合推演,结果给太爷算出个全部颠倒的批语。
那次真的是让自己深受打击,第一次体会到了学习上的挫败感,可要是自己其实并没有算错呢?
毕竟,之后自己在给薛亮亮、赵和泉他们这些人看相后,都很快得到了正确印证。
可要是自己没给太爷算错,那太爷的福运到底得有多深厚,才能把这命格完全覆盖……乃至颠倒?
李追远问道:“那太爷,自己就没怀疑过么?”
柳玉梅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回答道:
“谁会因为一辈子无病无灾日子过得潇洒舒服,还常在河边走却从来不湿鞋,就去主动怀疑自己这方面有问题,一定要去挖掘和反思自己过得这么顺的原因,挖掘出来这秘密后怎么样呢,改回去么?他有病啊?”
李追远意识到,自己确实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谁会觉得自己运气好是一种病?
不过,他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件事:“那这些钱,会用在其他人身上吗?”
“什么意思,你也想捡钱?”
“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这钱的作用,会影响到我么?”
柳玉梅抿了抿嘴唇,目光闪烁,她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李追远则继续道:“有好几次,捡到脏钱时,我第一反应都是想瞒着太爷,不告诉他真相,也都是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醒悟过来不该瞒着他,可等真的告诉他关于脏钱的事时,太爷每次又都不信。
太爷不信,我现在能理解了;那前面我的反应变化呢,这里是否有受到影响?”
“想要我告诉你么?”
“想,柳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