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晃去送麦芬,邵明曜已经走了,留下北灰蔫了吧唧地趴在老树下。他随手掀过扣在桌上的书,入目就是昨晚那句话。
——释然之路既不向左也不向右,它通向自我内心。此间唯有神明,此间唯有和平。*
还没琢磨明白,陈亦司就来打扰。
【没意思:然然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是因为我俩还没搞在一起吗。】
林晃看看手机,又瞅瞅手里的书,深觉非也。
【lh:本质是文化水平差异,和在没在一起无关。】
【没意思:不会吧,然然才高中毕业。】
【lh:你不是高中辍学么。】
【没意思:那倒也是。】
赶在早自习前,林晃一头扎进数学组。
第二张竞赛卷没人给他讲,他抠着那本竞赛书,死皮赖脸地硬是给做下来了。但几l何专项都是证明题,证得对不对,他心里也没谱,还是要交给马老师审判。
早上数学组繁忙,老师们来往路过,都好奇地朝他瞅上一眼。
马老师一边喝枸杞水一边看卷子,笑眯眯的,时不时推过来一指,问他这步怎么想的、那步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这个定理、为什么要连那条线……
他耐着性子,对答了十来分钟,老马还是笑眯眯地喝水,就是不说对错。
林晃瞅着那杯水到底,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能别笑了么。”
马老师问:“我笑怎么了?”
“瘆得慌。”林晃说。他也不想知道对错了,转身道:“老师我走
了。”
“你等会儿。”马老师把他喊住,终于拔开一支笔,开始在他卷子上写东西,边写还边吸着鼻子闻,“你是不是又给我带面包了?想换第三张卷子?”
林晃包里是揣了一只麦芬,但没打算主动给,仅仅是以防某些人民教师自己脸皮厚。
这不就防住了么。
但他沉得住气,“没有。马老师,我不想要第三张卷子。”
“这样啊。”马老师点点头,迅速写完,把笔帽一盖,从抽屉里又抽出一张卷子,叠在旧卷子下一起推给他,“这几l道题都做对了,但还有更好的思路,我给你写在卷子上了。你不给我面包,我还是给你第三张卷子,希望你化感动为力量,下一张卷子也惊艳我一把。”
林晃接过卷子,仔细消化了一会儿这番话。
是表扬他做得很好么。
“高三的又给你讲了?”马老师问。
林晃平静作答:“没。他忙。”
竞赛题也就那么回事,非要自己啃,也没什么啃不下来的。
“还挺独立。”马老师笑,“没面包就走吧,正好我也不爱吃那齁甜的,人到中年最怕烂牙,堵个牙别提多疼了。”
林晃都走到门口了,闻言又回头。
他掏出那只麦芬,平静道:“我想起来了,其实我给您带了。”
他毕生做过的最高糖配方的麦芬。
献给尊敬的马老师。
“老师再见。”
走出数学组,屋里传来一阵笑声,笑得最欢的就是马老师。
林晃不明所以地往前走,走近拐角,迎面冲出来个高个男生。林晃走路直,但那人走路晃,像根不安分的软面条,到处变轨。
“诶我去!”那人紧急闪身,把一只卡片相机护在怀里,“好险!”
后面跟来另一个男生,神情冷淡,“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
前面的男生吸吸鼻子,“我是突然闻到一股惊人的甜味,同学你——”他朝林晃一抬下巴,“诶,你怎么拿我班卷子啊,我说老马最近不愿意搭理我呢,合着外头有别的学生了啊。”
“……”
谁啊,像和他很熟似的。
林晃瞥了一眼,闷不做声继续走。
刚走两步,身后马老师一嗓子喊了出来:“窦晟!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