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在,北灰也不闹,整条坡街好像只有他俩,每个字都像有回音似的。
林晃的声音透着十足的不高兴,但他嗓音又低又轻,好像越是不高兴,就越搔得人痒痒。
邵明曜看了他一会儿,“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林晃瞪他,“我说灯泡费电。”
他站在灯下,眼睫上镀了一层细密的光点,瞪人时睫毛会颤,泛起涟漪。
邵明曜还是没吭声,只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视线掠过那一对黑眼仁,被冻得泛出一层粉色的鼻尖,还有那串久不见了的刺青。
从最上面那只蝴蝶开始,一只一只,一直数到唇畔。
“邵明曜。”林晃又叫他。
“嗯。”邵明曜收回视线朝他走去,“费电了,那怎么办呢。”
他站定到林晃面前,挨得有点近,微敛着下巴,垂眸看着林晃。
“原谅它吧,它只是想等你回来。”
林晃顿了一会儿,也垂眼看向地面,两道影子面对面,莫名其妙地就贴在了一起。
“它又不能自己开自己。”林晃低声争论,“我是在说你。”
“我。”邵明曜声音更低一分,像染了些老院的寂寥。
“我也一样。”
林晃心尖一紧,眼睫不受控地轻颤,止也止不住。
好半天才定住神。
他抬眸看向邵明曜,“一样什么?”
邵明曜又不应声了。
他看着他,咫尺之间,呼吸在鼻息间兜转,难辨彼此。
邵明曜好像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林晃正欲挪开视线,就被那只手抬起了下巴。邵明曜迫他微仰起头,拇指在那些蝴蝶刺青上按着、摸着、揉着。
一下一下,越来越重。
“邵明曜,你好像很喜欢这样。”
“嗯。”邵明曜垂眸看着他,“是喜欢。”
揉搓够了,邵明曜收手,转身拿了放在桌上的那两本书,“走了。”
给爷和北灰的礼物没拿,外套也落下了。
林晃想喊他,但直到那身影消失也没张开嘴。
算了。反正就在隔壁。
林晃无所谓地拖着行李进屋,先把买的吃的放冰箱。
一开冷冻室门就听到一阵乒里乓啷的山体滑坡声,他紧急后撤一大步,还是被狠狠砸了脚。
“……”
包子饺子大花卷,酱肉肘子羊骨棒。
爷爱如山,山倒下来,砸得他脚背生疼。
林晃折腾好半天才把东西塞回
去,小心翼翼关上门,忽地又想起爷给了压岁钱。
枕头底下果然有好厚一个红包,拿起来又发现下头还压着一张拍立得相纸。
林晃把它揭起来,对着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后知后觉邵明曜在坡上那句轻描淡写的“不可惜”是什么意思。
照片上是压满白雪的老杏树,下书两行钢笔字,遒劲洒脱。
【推门昨梦浮,一絮堕纷纷*。
——摄于年初一清晨。SMY。】
书没白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