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份敲头。
邵明曜咬牙切齿,“我要是你姑,早抽你一顿狠的。”
林晃无所谓地撇嘴,“我姑才不管。”
小姑甚至都没发现他这次进步了。
邵明曜正色道:“所以你才更要自己想清楚,你能走到哪一步,想走到哪一步,怎么才能够到。”
林晃怔了怔。
邵明曜总爱说这些他认知范围之外的话。
邵明曜看着他,声音忽然轻下去,像两人间的私语。
()“晃晃,记得小时候那只烧瓶里的蝴蝶吗?”
林晃搭在膝上的手指尖动了动,“不记得。”
邵明曜说,“它在烧瓶里呆了很久,你说它害怕外面的世界,不想再出去,但它偏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飞了出去。”
林晃用脚尖蹭着水泥台阶,回忆着蝴蝶从瓶口挣脱的画面,“它是被一阵风托出去的。”
“不是的。”邵明曜手搭在他肩上,轻捏两下,等他抬头注视过来后才缓声道:“它等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终于在那阵风吹来时,决定振翅起飞。”
“所以不是风托起了蝴蝶,而是蝴蝶选择了那阵风。”
林晃心尖忽颤,一瞬而已,却格外剧烈。
像带着回响。
震得他垂下眸不作声。
“没事,你慢慢想着以后,我先帮你计划眼下。”邵明曜把他的考试卷子放进书包,“回去上课。”
“嗯。”
路上林晃走神了好几次。
小时候妈妈盼着他能表达喜怒哀乐,后来小姑告诉他健康活着就行,再之后遇到陈亦司,陈亦司觉得他能开店养活自己实在是相当牛逼。
没人对他的现状有不满,自然也没人对他的以后抱有期待。
唯独邵明曜这么个异类,一遍又一遍地在耳朵边对他重复:你现在太差了,你明明可以更好,你值得更好。
有必要那么好么。
活着不就得了。
回去时教室空了一大片,作弊的那几个又被叫走了,钱佳的位子也已人去桌空。
邵明曜还没给新的习题卷,林晃本想睡觉,但四周空荡荡,老师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犹豫了一阵,破天荒地听了两节课。
集体作弊的事最后闹得很大,超过了林晃的想象。牵头的两人被劝退,其余人记大过,据说以后想托关系在本市找个铁饭碗都没可能了。
而他们最初的作弊动机竟然是想去七班和哥们汇合,能每周一起上两节体育课。
林晃听过垃圾班的各种离谱事,向来过耳不过脑,这次却有点不是滋味。
被劝退的两人嘻嘻哈哈地收拾东西,庆祝终于不用上学了。林晃看着他们,不知怎么,脑海里全是邵明曜那些英语书,耳机里的BBC,替他做的密密长长的学习计划,还有那些他暂时理不清的远方。
他不会成为鹤的。
但他头一回这么真切地感受到鹤和鸡的不同。
主理人大赛第三轮是在周五,刚好陈亦司在H市的事告一段落,林晃请了两天假,两人一起回D市。
他住在陈亦司的小阁楼上,没有卷子也没有邵明曜骚扰,用泡面就着邵爷爷给装的馅饼,活过三天。
第三轮比赛过得很稳,礼拜天下午,林晃坐大巴回H市。
上车前和陈亦司一通脸红脖子粗的撕扯,最终还是拎上了陈亦司做的酱牛肉。
“崽子,多吃多睡,好好增肌,好好学习。”陈亦司冲他挥手,
“有空替我去新馆盯一盯施工进度。”
林晃纳闷,“好好学习?邵明曜是不是给你塞钱了?”
“扯淡,老子用得着他?”陈亦司哼笑一声,转而语气里又透出丝认真,“崽啊,我以前感觉学习和你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命好做点小买卖混个小富即安,命普通点就进厂打工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蒙过去了。但看你这阵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你那邻居不错,像是块好饼,你就跟他学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要是真能往更远了走,那就走走呗,走不了再说,你还有店呢。”
林晃听得愣了足有半分钟。
陈亦司插着兜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通透……”
林晃纳闷地打断他,“真不是邵明曜雇你背稿?”
陈亦司一秒冷脸,上来一记肘击,差点给他怼个跟头。
胳膊剧痛,像要断了。
天天被邵明曜虚张声势地敲头,都忘了正经挨揍有多疼。
林晃心烦地揉着胳膊,“知道了。”
邵明曜好像是什么高级病毒,连陈亦司这种钢筋混凝土的脑回路都能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