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场里,浓烟堵塞鼻腔和喉咙,人会疯狂想咳嗽呕吐,但又迅速陷入窒息。
到处都是浓烟,一氧化碳让人头晕目眩,皮肤越来越痛,什么都看不见,无法张口呐喊,只能无助地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眠蝶当年被判定为电火。说是一只小煮锅没断电,起火后殃及了其他电热器。
后来街坊提起时都说,那么多烤箱没惹祸,反而折在了小电锅上,这家人的不幸真是一茬接一茬。
还有人感慨,庄心眠那么细心的女人,怎么会犯这种疏漏呢,真可惜。
不是庄心眠。
是……
林晃紧紧地攥着枕头,手指几乎要插进去。
他努力把火场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但耳边却又浮出另一个声音。
“大夫说指标没问题,那你跟老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张嘴啊!说话!”
脱掉律师西装后,林守定就变成了一只野兽。
林晃站在妈妈身后,他能感觉到家里的男人很危险,但不明所以,只本能地缩在妈妈身后寻求庇护。
“守定,不要当孩子面说这些。”庄心眠低声劝,“你越这样,他越好不起来。”
“闭嘴!”林守定怒喝,“我家几代精神都没问题,你看看你生的这个冤种!”
“我家也没问题。”庄心眠言辞笃定,“所以晃晃绝对不会出错,你多给他一点时间。”
“放屁!几年了?”林守定扯了领带,“要么再生一个,要么离婚!你自己选!”
林晃听不懂,只下意识抓紧了妈妈的腿。
庄心眠语气坚定,“那就离婚吧,守定。”
话音落,男人却一拳把她挥倒在地,薅着头发拖起来扇巴掌,“离婚!让你离!让你离!”
那晚林守定跑了出去,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他再也没回来。
认尸时林晃站在外头,看妈妈签字,警察在旁边小声交谈,提到“酗酒”“冻死”字眼。
庄心眠从里面出来,眼角还满是淤青,但神色平和,用一只手蒙住了林晃的眼。
她的掌心拢着,不去压他的眼皮,林晃能感知到的只有柔软的手指,轻轻搭在眼眶两边。
“晃晃。”她轻柔地吻他的额头,“爸爸出了点意外,以后你待在妈妈身边,别乱跑。”
林晃猛地从床上挣起,汗透全身,左手纱布散开了,伤口渗出血,盖过碘酒印。
他把小狗玩偶搂在胸口,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喘息。
凌晨一点。
回来时大概不到九点,感觉只是趴了一小
会儿,但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完了。
出现发病前兆,最好的方法是先吃点东西,再去公园散步二十分钟。
这是小时候医生教的,他很多年没发作过,但还记得清楚。
可家里没吃的了,大半夜也没有公园可去。
林晃咬着嘴唇的干皮,半晌,抓起小狗玩偶,到院子里邵家那棵大树伸过来的枝桠下,贴墙坐在地上。
也算是个小公园吧,或许。
他点开外卖软件,找到一家深夜豆浆,配送要70多分钟,配送费24块。
林晃机械地点了一堆,脑子里发蒙,也没看最后是多少钱。
点完后把手机往地上一扔,抱膝养神。
夜晚太寂静了,入秋后连知了声都没了。
过了一会儿,一墙之隔却忽然传来哈赤哈赤的喘气声。
低沉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