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这个人,实际冷漠淡薄,一切只为自己,所展示出来的,不过是假象?
话到喉间,像卡住一大根鱼刺,上不去,下不来。
过往拒绝人,其实费不了什么心思。尤其是刚过十八岁那会儿,一句“此路不通,你再另找吧”,直接在人家的表白出口前,就堵回去。
当时,他是只拔去半身刺的刺猬,为了捍卫尊严,更坚硬地针对这个世界。
不去考虑,会不会伤害女孩子的心。
现在过了三十,他有了更成熟的一套体系,去拒绝外界的示好。
是他一时疏忽了,误以为蒋畅没有攻击性,放任她进入他的领地范围内,现在,他想驱逐她,却要担心,怎样才伤不到她。
倒是蒋畅先开口:“这里的夜景,还挺漂亮的。”
她的手搭在栏杆上,“要真正的欣赏景色,人往往要退到景色外,人生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赵兟说:“围城理论。”
蒋畅笑笑,继续说:“靠近了,它们就祛魅了,久了,甚至会厌烦,想要更换的范式,不过我不太喜欢,变化就意味着重适应,我是个习惯偷懒摆烂的人。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挺好的。你觉得呢?”
赵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半晌,低低地“嗯”了声,又补充一句:“作为朋友的话,我想,我应该不会太差劲。”
蒋畅说:“嗯,我也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两人就像达成某款条约,最后的告别成了盖戳签字。
蒋畅想起一件事,说:“你之前说的,带我吃东西,还作数吗?”
赵兟颔,“作数的。”
“那就好,”她笑起来,“我可是记着的。”
天公不识相,扰人的雨又没完没了地落下来。
原本,自古以来,这种天气下,就多容易生离别伤愁的故事情节。他们只是稀疏平常地说了句下次再约。
蒋畅重打伞,先走下天桥。
进地铁站后,衣服布料不免被雨丝打湿,她叠起伞,单手跟胡蕙说:好了,暗恋对象被我整成朋友了。是我先说的。
福狒狒:你怎么想得出的?
大酱炖大肠:算了呗,再说,往好点的方向想,在宿城多拥有一个朋友,也很不错。
福狒狒:……你也是,牛逼。
大酱炖大肠:我既然喜欢得上,我就放弃得下。
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是她自己。
她从来不会对某人,某事执念过深,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高三上学期的一次月考,蒋畅考得史无前例的差,她哭了一场,老师甚至不敢说她;大学期间,蒋磊提出让她自己申请助学贷款,再自己还,她心情压抑至极,还是走出来了。
即便不同人的痛苦无法比较,她还是会以“人生还不算最糟糕”来宽慰自己。
退一步海阔天空,换一个半球同样艳阳高照,生活不会一直多雨。
那么,失恋这件小事,她也可以很快消化掉。